百官遂起身垂头,将这几日因皇帝未临朝听政挤压的奏本一一呈上,可奉乾帝此时一心想着尹温烈之事,无心处理奏本,百官所言,皆左耳进右耳出,双眼不停的瞥向一旁的仇宗业。仇宗业却佯装不知,实际上早已做好准备,只等那尹温烈上朝。
且说那尹温烈快马来到皇宫大门正阳门前,却被门前金戈铁卫拦下:“禁宫大门,岂敢擅闯?皇宫重地,不得驰骋!”尹温烈遂下马拜道:“镇北将军尹温烈,奉命回京,上朝议事。请二位通融。”两名金戈铁卫相视一眼,心领神会,故而说道:“尹将军,你常年镇守边关,怕是忘了宫中规矩。无有圣上旨意,任何人擅长正阳门都是死罪。我等擅自放人,亦是同罪。还请将军不要为难我们。此时已然错过了百官入门的时间,若是回朝议事,请走紫阳门。”
尹温烈无奈,只得从命。遂牵马来到西边紫阳门入宫,此地正有小太监来迎,接过缰绳,将玉龙牵入马厩安置。又有一名小太监引着他往天明殿走去,尹温烈摘了头盔,丢给身旁的小太监,大步流星,面色严峻。而小太监为了跟上他的脚步,只得抱着头盔小步快走,那模样十分滑稽。
“尹将军莫不知朝礼?身着带血盔甲,乃是对圣上之大不敬。不如回府更换朝服,再来不迟。”小太监建议道。谁知那尹温烈闻听此言竟停下脚步,冲出几尺的小太监只得退了回来,一脸木讷的望着怒气冲冲的尹温烈,见他说道:“本帅自沙场归来,尚不得一丝喘息,便要上朝。哪里还有功夫管那许多!”
说罢便不再等候小太监,而是快步来到天明殿前,屈膝下跪,等候宣调。殿前太监见状,遂冲着殿内喊道:“镇北将军,领军大帅尹温烈,于殿前求见——”百官闻言皆缄口不语,站直了身子。奉乾帝大喜,忙令宣召尹温烈上殿。“宣,镇北将军上殿——”闻听那殿内传出此声,尹温烈遂站起身来,弓着身子,双掌叠于身前两尺,低着头缓步入殿。
当文武百官看见那走入殿中,朝见天子的尹温烈身着血衣血甲,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之时,文臣皆道其无礼,不知礼节,目无天子。武官们则是幸灾乐祸,嘲讽不休。曹庚并不言语,孟克亦目不斜视,只因他二人皆看不起尹温烈,认为他是奴仆出身,地位卑贱,以姊富贵。而尹温烈却不在意那许多目光和议论,跪在殿中,垂头拜道:“罪将尹温烈,叩见圣上。”
“尹将军,真想煞朕也!”奉乾帝终于盼来了,激动的站起身来。骨子里他并不厌恶尹温烈,甚至爱屋及乌,对他年少有为颇为赞赏。但如今尹温烈今非昔比,手握重权,功高盖主,自然令奉乾帝忌惮,“回想十年之前,朕封你为镇北将军之时,你才十七岁。转眼十年,白驹过隙。尹将军,你叫朕整整牵挂了十年啊。尹将军,快快请起!”
言语之间,思念与赞赏难以遮掩,更非刻意表现,叫满朝文武心生妒忌。尹温烈却不敢领情,亦不起身,而是五体投地,跪倒在龙阶之下,语气中略带哽咽,断续说道:“末将有罪......辜负了圣上重托,不敢起身,无颜见陛下......亦不敢叫圣上牵挂......”
“大胆尹温烈,竟敢违抗圣意!你知罪么?”身为大将军的孟克拔出宝剑,当着当今圣上与文武百官之面,剑指尹温烈。尹温烈却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毫无惧色,应声答曰:“末将知罪,请圣上责罚。”
奉乾帝见他如此执着,迫于无奈,先是摆了摆手,示意孟克将宝剑收回,站回原位,后又开口问道:“尹卿何罪之有?”尹温烈遂说道:“臣率十万大军镇守贪狼关,与北军兵魁卢参戎对峙多年,交战大小百余场,各有胜负。不想临近班师回朝的前一夜,遭遇北军夜袭,致使中军营寨,两万大军死伤惨重。臣有罪。”
“此事,中枢丞狄挽凤已然先向朕禀明经过了。”奉乾帝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