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帮你?”梁沁问道,有些闷闷不乐。
裴君意没有看她,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他笑了笑,说道:“帮我找到她。”
梁沁默然,帮忙找她?这意思是姓名家事都不知道吗?
莫名的有一些欣喜,但她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只以为是裴君意的话让自己觉得有趣。
倒是也难怪他会说这一次邂逅被他浪费了。
“不知那女子来历,你要我如何去找?”梁沁问道,声音低低,不知是因为一时不察,还是因为心绪不宁,这句话并未刻意模仿男子的声音。
但她现在就是以男子的身份说出的这句话,以男子而言,想要寻找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女子,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女子们日常待字闺中,外男想要见上一面本就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还是不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
京城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哪家没有几个,总不可能一家一家的找过去吧?
裴君意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上愁。
他一开始想要说的也只是让梁思泉和“梁思沁”帮忙想想办法,但适才看出了梁沁女子的身份,所以才会说出想要她帮忙的话……倒是他欠缺考虑了,提出这样的事。
至于她适才明显属于女子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大,裴君意便只当作没有听出来了。
“也是。”裴君意笑着,点了点头。
这话题好像就到此结束了,两个人沉默着沿来路返回,不知不觉,二人一前一后走回了属于监生的房舍前。
他们的房舍在不同方向,裴君意走在前面,带路朝梁沁的房舍走去,这显然是要送她回去了。
梁沁跟在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片刻后终是一叹,轻声唤道:“裴兄。”
用的是男子的声音。
裴君意依旧没有看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可以让家里妹妹们帮你找一找。”她说道。
裴君意笑道:“这样岂不是闹的太大?”
“不会。”梁沁摇头道,“只要让她们问一问认识的女孩子们昨日都在哪里玩的,就能知道大概是谁了。”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只是,去问女孩子们的或许是她自己吧?
裴君意笑着点头,嗯了声。
“如此,便多谢你了。”他诚恳说道。
“是要谢我。”梁沁点头说道,“那你准备如何报答呢?”
裴君意一笑,说道:“嗯,扰你清梦,又请你帮忙,是该好好报答。”想了想,又道,“你想要什么?”
梁沁道:“也不要别的,你给我吹笛一曲就行。”
裴君意道:“好啊,不过竹笛在屋里,今日夜深,只能明日吹给你听了。”说罢停下脚步,因为两人已经到了梁沁屋前。
梁沁抬头看他,裴君意回身低头施礼是要告别了。
梁沁连忙“哎”了声抢先一步,说道:“适才是裴兄说今夜明月皎皎,不踏月而行有些可惜,那现在我也说时候还早,我送你回去,待会你再吹笛送我,否则可惜了这大好月色。”
裴君意闻言笑了,抬起头看向她道:“好啊,那待会我再送你回来。”
梁沁同样看着他,视线相撞,她并没有避开目光,笑道:“那倒不用,吹笛就行。”说罢转身朝裴君意的住所走去。
裴君意看了眼她纤细瘦弱明显女态的背影,迈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他们很快穿过小径,看到裴君意屋前的梅树,从其旁走过,裴君意进屋点亮灯烛,梁沁站在屋檐下等待。
不消片刻,裴君意取了竹笛出来,看了梁沁一眼,看到了她在灯火下清晰秀美的面容,他没有再刻意回避,如此反而才会显得自己看出了什么。
他对她点点头,举起竹笛凑到面前正要吹奏,却被梁沁伸手拦住。
“裴兄别急着吹笛送客。”她笑道,“嗯……我也有些事想要问你。”
放下竹笛,裴君意笑道:“你说。”
梁沁道:“昨日看到裴兄有把折扇,上面写的可是‘裴园百花开’?”
裴君意坦然点头,说了声是,说道:“十三送我的。”
梁沁点头,凝视着裴君意,又问:“裴兄喜欢吗?”
裴君意垂眸没有看她。
“喜欢。”他说道。
梁沁点头。
“裴兄觉得我敷粉好看些,还是不敷粉好看些?”她问道。
这话题跳的有些快,再加上这两个问题有些古怪,像是在试探他是否知道她的身份。
裴君意神情没有变化,说道:“还是敷粉好看些,更显英气勃发。”
梁沁沉默一刻,旋即再度点点头。
“如此,我没什么想问的了,裴兄吹笛吧。”她说道。
裴君意应了一声,再次举起竹笛,吹响的那一刻,似乎听见少女的声音幽幽,如风拂过耳畔。
“你到底……”
少女轻柔的声音被笛声掩盖,随着风,消失在这凄清的夜色里。
她垂下视线,伴着笛声,抬步离开缓缓融入黑暗之中。
裴君意注视着那女子背影渐渐消失,一曲吹完,转身回屋,吹灯入眠。
在阴影中等到笛声消散,梁沁这才又抬步,真正走远,回屋,点燃屋内烛火,举起一块铜镜,看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皱了皱眉,一面是对今日自己的言行不满意,一面也是对自己的容貌感到疑惑。
我便如此神似男子吗?
她默问自己一句,旋即又将铜镜丢下,摇头转身,吹灯上床,闭眼,所想的是适才自己的反应,先是不答应帮他,而后又忽然答应,这都是因为她的性子,不知为何任性的不想要帮他。又因为发觉自己因为裴君意不知道对方来历而心生窃喜,而选择帮他——因为那样的心绪是高傲的她所不能够接受的……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样的情绪为何而产生。
梁沁轻叹一声,似乎因为适才睡醒,此刻再难入眠。
……
翌日清晨,众学子们齐聚于课堂,待到午休时,梁沁告假离开国子监。
众少年疑惑,梁沁未有解释,裴君意也没有与旁人说,只是在午饭时,拉住了梁思泉,与他单独说了一些话。
到了夜里,梁沁回到国子监,独自来了裴君意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