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跳上临近屋顶,有的举着幽幽绿灯扑向院门口那个蓑衣持剑的身影。
怎料那人却是半点不惧,锃的一声金戈交鸣,湛湛青锋已然去鞘而持,又是一声断喝响起:
“不知死的小妖,还敢相谋于我?”
一声喝罢,院中白骨童子业已欺身逼近,森然骨爪挥动间纵身跃起扑将了过去。
身影手中长剑挥舞间登时映出一片寒光,伴着几声裂金碎玉般的脆响,竟同那些骨爪撞射出点点火星来。
白骨童子们瞧见一击不成,迅速散开围在院门四周,转而以车轮战的方式开始轮番攻击。
那身影瞧着虽剑势凌厉,此消彼长下一时间却也奈何不得这些白骨童子,反而被骨爪先后勾去了身上蓑衣斗笠。
“剑式瞧着大开大合,怎生却又是个女的?”
阁楼中,顾谨修压着声音怪叫一声,身旁顾轩和燕崇风二人听见后也是一阵愕然。
原来那持剑与白骨童子缠斗的身影被勾去身上避雨行头后,竟是漏出一裘广袖束腰长裙,外套淡青色披帛褙子的女装来。
女子似是被激出了几分恼意,身形腾挪躲闪间,三千及腰青丝也跟着铺散聚合。
手中长剑散开寒芒点点,竟然将白骨童子们给逼的倒退而出。
她身形欣长,腰肢盈盈可握,叫人直道是填一指太长,减一指太短的绝妙身段,不偏不倚间将女性的柔美与飒爽展现的淋漓尽致。
雨夜中,楼下白骨童子几欲噬人的场景阴森怪诞。
三个窝在阁楼里的身影却被这个与一众妖骸缠斗许久,半点不落下风的奇女子看花了双眼。
怎料那些白骨童子瞧见她本貌后不退反进,几颗髑髅头骨双目空洞,竟是争先恐后围上前去。
院中顿时响起一片尖利的哭闹声:
“是妈妈,是妈妈,”
“我饿,我要喝奶奶!”
青衣女子面上露出几分羞赫,持剑喝叱道:
“休要胡扯,谁是你们的妈妈!”
说罢飞身上前又是一阵刺撩,白骨童子们顿时被她几记势稳力沉的剑式给尽数刺翻在地上。
只见它们落地后腿骨稍作屈卷,周身荧光微闪旋即又挺身跃起。
动作之伶俐犹胜常人,哪有半点瞧上去快要散架的糟朽模样。
顾轩却是借此瞧出了它们的来历,这些妖骸童子在九州玄门中被称做白骨道兵。
乃是旁门修士搜集早夭枉死的幼童,去皮剖肉后以秘法抽取猿类整副筋条穿骸束骨,再将幼童阴魂封入体内祭练而成。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此前以化形符制出的僮子“二泉”也属于道兵的一种。
只是全然不似这种罔顾人伦,手法之狠毒有干天和的邪恶怪物。
瞧了眼远处的茫茫山野,估摸着此刻尚未到子时交夜。
顾轩从墙角提出一竿丈八锥枪递给燕崇风,低声道:
“这些白骨童子应是那炼制尸鬼的邪修打发前来探路的,我跟顾兄先盯着山径,燕大哥你且去帮那女侠一帮,她不会法术,光靠蛮力坚持不了多久。”
燕崇风瞧着那青衣女子与白骨童子缠斗良久,早已是手头发痒,接过锥枪一声断喝便飞身跃下阁楼。
青衣女子瞧见这荒庄庭院里竟还躲着个七尺的巍峨汉子,一时间身形微滞,差点叫森森骨爪给勾到了前襟。
那些白骨童子却对他视若未睹,黑通通的眼眶仍是直直盯着眼前青衣女子:
“妈妈我饿,”
“要喝奶奶!”
正兀自哀嚎间,冷不丁被燕崇风一枪抽在后背之上。
他手中这竿丈八锥枪乃是顾轩专门吩咐蒲县令,从正阳县武庙某位陪祀神将的案下请来,对付这类邪祟小妖简直如同神兵利器。
只一枪便抽的几个白骨道兵轰趴散架,肋排混着碎骨散落一地。
燕崇风正惊疑于这些妖骸怎生这般脆弱,不消多时,地上的碎骨却又如蛆附骨般,顺着一根根猿筋自行拼组而起。
燕崇风尚未反应过来,那些白骨道兵业已变的完好如初。
两扇耷拉着的颌骨上下闭合中仍旧半点不理会他,只是瞧向青衣女子的位置尖声哀嚎:
“妈妈,我要喝奶…”
青衣女子何曾瞧过这么惊悚的情景,清冷雨夜中却是瘆出一身白毛冷汗来。
“这玩意怎生忒是难缠。”
燕崇风瓮声瓮气骂咧一声,只得摸出一张顾轩先前为他准备的“缚妖束邪符”贴在枪杆上。
只见得寒星点点,银光皪皪。
那杆金锋木柄大枪在他手中被舞的泼水不入,直似矢石所不能摧。
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间,一众白骨道兵周身的猿筋应声而断,震起漫天荧粉在雨中纷纷扬扬。
阁楼上,顾轩默默整肃衣冠,一手掐诀一手燃符,替那些枉死夭折的孩提念起了超度经文。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