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帮我?”
苏羡予抬眼看向她,忽地徐徐笑了起来。
自霍氏灭族后,王妙儿从未见他笑过,更别说对她笑了,乍然见了,又是惊喜又是苦涩,心头却涌起了浓浓的甜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
“太子妃能帮我的, 大约也只是从这儿跳下去了,太子妃何不现在就帮我一帮?”
王妙儿惊恐瞪大眼睛,他,他说什么?
苏羡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王妙儿忙追上两步,急切下口不择言道,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恨不得萧明时死!
霍瑛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是萧明时贸贸然杀了她!
你想萧明时死,我可以帮——”
苏羡予忽地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嘴角勾起的弧度诡谲冰冷,“太子妃再多说两句,约莫我便不需要太子妃帮忙了”。
皇上自会杀了你!
王妙儿看到了他眼中的冰冷、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恨意,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苏羡予冷冷扫了她一眼,拂袖而去,王妙儿兀自喃喃,“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不要我帮,明明我就是可以帮你的……”
……
……
初三一大早, 宋学庄和霍延之与去年一般来华府拜年, 苏羡予却也递了拜帖, 早早上了门。
苏羡予虽然光明正大打着来拜见苏鲤救命恩人的旗子,宁河长公主却直犯嘀咕, 再救命恩人也不要赶着初三来啊!
京中不成文的规矩,初三,那都是女婿上门的日子!
只来者是客,还是个来头极大的客,她再嘀咕,也只能命华平乐姐弟好生招待。
和宁河长公主一样,华平乐也是疑惑不已。
自从那次苏羡予烫了她一次,约莫是确定她不是什么人披上了华二姑娘的人皮装成华二姑娘后,对她的态度其实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冷淡又冷清的模样。
但两次送上解药,后面一次更是彻底解了她身上的毒,本身就很有问题!
只华平乐前世今生对他都不算熟知,无从猜度,只能静观其变。
苏羡予却好像是真的只是陪苏鲤来拜谢救命之恩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倒是宋学庄见了他,惊讶之后分外欢喜,殷勤作陪, 又拉着霍延之陪苏羡予下棋。
中午席间,宋学庄便道,十二那天, 宋学韫要办个赏花小宴,邀请闺中手帕交及其兄弟好友。
洛兮瑶和孟姜都是要去的,请华平乐、霍延之、华平安、苏鲤和苏羡予都去。
华平乐记得孟姜说过,洛兮瑶从来不与京中闺秀来往,竟然会去参加宋学韫的什么小宴?
只宋学庄既亲口说了,她与华平安再怎么也是要给面子的,她一点头,霍延之立即也点了头。
苏鲤询问看向苏羡予,苏羡予温声道,“你去玩玩,我是长辈,倒是不好去的”。
宋学庄热情道,“苏尚书与福广王、酒酒同辈相交,怎能算是长辈,一起去一起去!”
苏羡予垂眸,人多眼杂,更何况洛兮瑶也去。
他的爱,对霍瑛来说是负担,对华平乐来说,却是危险,他不能给她惹麻烦,不能……
……
……
过了初三,连溪清便三番五次地投帖子来,要上门请安。
华平乐寻了个空,请连溪清携其子来华府说话。
连溪清的夫君徐茂亲自送了母子二人来,说到时候再来接,并未进门。
连溪清只比霍瑛小一岁,尚在霍瑛前出阁,嫁的是与连氏通家之好的徐氏嫡长承重孙徐茂。
徐茂进京赶考时就借住在霍家。
霍玠早有耳闻她幼时与连溪清的“恩怨”,那时候特意接了她回府,指着徐茂对她道,“那就是十五表妹的未婚夫。
唔,只要这次他能进二甲,与十五表妹的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阿鱼,你这回可放心了?
十五表妹小时候事事要比着你,她的未婚夫绝对比不上你日后的未婚夫万分之一”。
那时候徐茂已经二十五岁了,只他若是进不了二甲,是绝对配不上连家的嫡女的,因此迟迟未定下亲事。
她当时笑着回了一句,“其他不论,这份子容貌才情,我日后的未婚夫是比不了的”。
当时,她已经十六岁了,父亲一力主张她入主东宫,母亲和兄长却一心想她嫁给苏羡予,太皇太后举棋难定。
霍玠说的是苏羡予,她说的却是萧明时。
霍玠听了惆然不乐,摸着她的头叹气,“阿鱼,太子除了丑除了笨,还有什么好处?你这般向着他?”
她没有向着萧明时,她只是要嫁给他而已。
嫁给太子,入主东宫,他日母仪天下,孝敬太皇太后,照看霍延之平安长大,照拂霍氏、连氏荣宠富贵,乃至福荫天下百姓。
那是太皇太后走的路,也是她想走的路。
她要嫁给谁,与萧明时无关,只与太子有关。
后来,她没有如愿嫁给萧明时,连溪清却在家人的安排与祝福下嫁给了徐茂。
而此时,华平乐坐在华府前花园的凉亭里上下打量了一番刻意装扮过的连溪清,诚实评价,“其实徐太太你的年纪已经不适合戴这样的珍珠发箍。
今天又勉强插了一对步摇,更加不伦不类,徐太太回去应该将梳头的丫鬟打发了”。
连溪清从小就爱美,梳妆打扮天生就通,一手调香的技艺更是连老香师都甘拜下风,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连溪清脸上的红晕透过厚厚的脂粉透了出来,她自也知道这般打扮不妥,只婆婆坚持这般才能叫天真、好打抱不平的华二姑娘更加怜惜她——
徐连成腾地站了起来,“华二姑娘身为东道主,却口舌肆意,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