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宋宁这山大王穷的的确可以,韩济那匹马竟然是整座山里唯一一匹。韩济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宋宁绑的第一个肉票。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有了昨夜的接触,就算同乘一匹马也不会觉得有何尴尬。到了前方市集换过马匹,脚程才快了起来。当然换马的钱也是韩济出的。
马是向东的。那黑衣人若是将石盒带走了,必然已往商都复命去了。凭这石盒的干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按宋宁的说法,若是进了宋境,四处都有捉拿她的告示,所以二人务必要在那黑衣人入宋之前将其截下。可是他二人很清楚,已耽搁许久,追恐怕是追不上了,就算追上了,茫茫人海也认不出那人是谁,毕竟韩济没有扯掉他的面纱。
一路绝尘,追了三天两夜,两个人几户颠碎在马上。韩济花了重金,买的是万里无一的快马,按理说早该追上那黑衣人了。凭韩济的眼力,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可一路上半个可疑人都没有。
“那石盒的秘密好破解吗?”韩济勒马驻足,忽然问了宋宁一句。
“很难!得要我家的独门算法。”
韩济真是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在宋宁脸上。“如此重要的事情竟不早说!”
“你不让我说的!”
石盒难解,韩济到松了口气。
“我料此刻追是追不上了。”
“怎么办?我听你的。”
“进了宋境太危险,那石盒还有没有其他的破解方法?比如砸碎它?”
“石盒里连着机关,若是外力破坏会将里面的秘密一起破坏,届时这石盒就没用了。”
“如果用试错法破解呢?”
“绝无可能,这个算法对应的解法何止千万?一个一个试下去非到地老天荒不可!”
“那有没有机关高手可以破解?比如做这个石盒的人?”
“做这个石盒的人已经不在了,就是我的父亲平昌王,他是偃师一脉最后的传人,”宋宁叹了口气:“如今这门手艺也失传了。”
“这么说这石盒的秘密除了你谁也解不开了?”
“应该是吧。”
“如此甚好,我有一议。”
“韩大哥请说。”
不知什么时候,宋宁对韩济的称呼已经变了。毕竟人与人之间交流要有个便利的称呼,而称呼的改变,往往也是人物关系的变化。只是这两人要到多年以后才能明白,那石盒并不在黑衣人手上,就像他俩之间的纠葛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青松翠柏,白云缭绕,鸿鹄翻飞。韩济大概已经忘了,前几天他还逃命一般甩掉了一个女人,而如今竟然带着另一个女人一路到了燕山脚下。
此时燕山已渐入秋,山上尤甚。各色草木展露着最后的美丽,惊艳过后就是漫长的休眠。就像人生一样,漫长的等待通常只为花火般的精彩,而后就是长夜一般的沉寂,至于是否还有下一轮的美丽,谁也难料,只有天知道。
燕山派算不上一个神秘的流派,但却是江湖上最特别的流派。燕山派的子弟除了江湖儿女,还有一部分官宦子弟,而这些官宦子弟无一例外都会成为大燕国将来的柱石,所以燕山派不仅是江湖的燕山派,还是大燕的燕山派,不仅是一个宗门,还是大燕的官学。
燕山派历代掌门无一例外,都与大燕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是大燕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也不为过。如今燕山派的掌门青云子正是大燕皇帝的同门师兄,虽不姓刘,却无异同胞手足。
燕山派山门立着一块巨石,上面用极其穷劲的笔力篆着一个大大的“剑”字。硕大的金字顶天立地,苍拔之外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伟岸。
两人来到剑石下,已有几个小弟子迎了上来。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童离着很远便恭敬道:“大师兄,你回来啦!”另一个稍小一些的却早已欢呼这朝内门跑去,一边跑一遍喊:“大师兄回来啦!”那感觉,比过年还要快乐。
韩济虽然是燕山派的大师兄,但他那拓落不羁的性格,在师弟里实在没什么威严,然而师弟们都喜欢他。
韩济回来了,师弟们都很开心,因为有韩济的地方就有精彩的故事。而这次,韩济身后就跟着一个活生生的故事。
她是谁?她是大师兄的谁?她是我们的大师嫂吗?宋宁仿佛比韩济还惹眼,如果不是燕山派有禁止赌博的门规,估计早已开上十局八局,赌一赌韩济的花边故事。
“你且站在殿外等我。”宋宁点了点头,一众师弟的眼光让她很不自在。
“师父在上,徒儿韩济回山!”韩济高声唱毕,已在殿外台阶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进来!”殿内传出的声音极为悠扬,且充满威严。这是燕山派的规矩,下山难,回山更难。这个时候没有人敢笑,因为一不小心可能会把命丢掉。但韩济敢笑,没有什么是比见到师父更让他开心的事。
韩济缓而稳的迈上台阶,没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此刻他所承受的压力。
“吱呦”一声,殿门开了。午间的阳光炽烈而耀眼,殿内没有掌灯,在阳光下望去只是黑洞洞的一片,任谁都要些时间才能分辨出黑暗中那些依稀的轮廓。
韩济沉了口气,他适应黑暗的能力绝不比一般人好上太多,但是不能等。这是他多次回山以来所总结出的经验,用鲜血和随时丢掉的性命总结出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