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磷燃点是40度。但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白磷,往往会先在内部氧化,放出热量。而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摩擦动作,就可以使白磷在不到40度的情况下产生自燃。
寄信的人聪明至极,他竟然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毁灭教唆杀人的罪证。
程昱无助地看着唐渊:“这怎么办啊?全都烧光了!”
唐渊抬起头,四周望了望,楼道里并没有监控。
“只能这样了。”唐渊叹气,而后,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不过,幸好。”
程昱不解地看向他:“证据都没了还什么幸好啊?”
“我的意思是说,幸好这封信落在了我们的手里,而非这个少年父母的手上。”唐渊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电梯按键:“起码现在在他们的认知里,儿子是死于自杀。将来的岁月他们会度过一段非常痛苦的时光,但时间足够久的情况下,痛苦是递减的,反而美好时光的记忆会因此变长。他们可能一生不会释怀,但起码会有心理暗示让自己想开。”
唐渊盯着电梯下行的数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死,背后其实有推手……不,是凶手,那我刚刚说的那些就全部不存在了。”
“那又怎样?”听出来程昱的语气变化,唐渊看了他一眼。他看似平静的肌肉下呈现出紧绷的状态。他在极力地隐藏某种情绪。
“余下的一生都在追凶的奔波中,所有意义都绑在了找到凶手这件事上。每当闲下来时都会因为没有及时察觉到这些蛛丝马迹,活在愧疚中,最终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自己。”唐渊语调温吞,神色不变:“人生只剩下一眼望到头的绝望,就这样。”
“放屁。”程昱紧咬着牙,发出声音。
唐渊平静地双眸迎上程昱微微震动的瞳孔。
“那是他们的儿子!”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程昱喊出的声音回荡在楼道。恰巧在一楼等电梯的几个住户奇怪地看着一个清晰激烈的年轻人追在他面无表情的同伴身后。
“不管他们后半生的人生会如何,如果是你的至亲之人不明不白的死了,现在出现了线索,你难道不会倾其所有地去寻找真相吗?”
“程昱,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唐渊眼底隐约有一丝烦躁:“首先,如果你将这些告诉他的父母,除了要接受儿子的死可能是谋杀之外,还要接受他儿子是个杀人犯这个事实。并且仅仅是因为别人的几句教唆,就夺去另一个人生命的,极其愚蠢的杀人犯。比起这种信息量的真相,你猜他们愿不愿意更相信已经盖棺定论的表象事实?”
“可是找到促成这一切的真凶,为死去的人报仇,这才是一个人正常的思维方向吧?!”
唐渊脚步骤停:“怎么样才算是报仇?”
程昱疾驰的脚步亦跟着放缓,他半张着嘴愣了十数秒:“……送去警局,然后死刑。”
“那只能算是伏法,不算报仇。”话说完,唐渊感到有冰凉的水珠落在鼻尖,抬头看向黑云堆积的天空。
“被害者的家属,如果真的按照心愿,争取来了极刑,在宣布的那一刻,也不会感到多畅快。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比起自己逝去的亲人所遭受的那一切,他的死根本就不痛苦。死亡的方式和临死前感受到的恐惧与绝望,无一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