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三十儿说过要“学习家中事务”,很快她就后悔了。
她算术不好,看着鱼鳞账就头疼,抬起头来都快眼睛劈叉人畜不分了,她十分“娇弱”地扶着胸口看向尤平家的:“尤妈妈,我眼睛疼,头晕。”
尤平家的颇是疼她,赶忙道:“姑娘快歇歇,出了屋子看看远处,要好受些。”
余知葳咬着嘴唇儿露着小虎牙,冲着尤平家的“嘿嘿”笑:“我想出府去,我大半个月没出去了。”
尤平家的也看着余知葳嘿嘿笑:“姑娘是不是想上长安街看世子爷?”
余知葳欲盖弥彰:“嘿嘿嘿嘿嘿,我……我就是……”
尤平家的将厚斗篷往余知葳身上一裹:“好了,姑娘,想去哪儿便去罢,奴婢不往外说。”
余知葳桃花眼一眯,就成了两牙弯弯的小月亮:“都说相由心生,看尤妈妈生的这样好看,就知道是个心善的——我回来给妈妈带燕支阁的胭脂。”
她朝门口儿跑去,到了门口儿还不忘转头跟尤平家的回头眨了一下眼睛,眼角泛着粉红的桃花色,长睫毛扑闪了一下,就把笑意扑到尤平家的的脸上了。
尤平家的笑着摇头:“姑娘真是。”
……
不出余知葳所料,长安街周围人山人海,全是来仰仗天子威仪的。
余知葳虽说是爱热闹,但以前从来不往这凑——人挤人有甚么意思,况且这时候万一有个人想不开了要行刺皇上,那还不是要殃及池鱼?
可这会子毕竟不一样,她吃人的嘴短,是“受邀”前来的,还真就得往跟前凑去了。
到底是形容尚小身量单薄,她很轻松地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边儿。
裹在乌央乌央锦衣卫里头的皇上没瞧见,却还真就一眼看见余靖宁了。
少年人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身量修长,又细又高,腰板挺直的时候就如翠竹拔节一般,一身赤红的妆花飞鱼纹曳撒穿在身上当真好一派飒沓风流。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修长而微带薄茧的手指搭在腰间所配銮带绣春刀上,微微用力,从白皙的手背上隐隐瞧出一点青筋来。
余靖宁脸廓本就棱角分明,又生得剑眉凤目,高鼻薄唇,如今这样严肃地扳起一张脸来,瞧着更是有种锋芒毕露的美感。
余知葳暗地里摇头啧啧,得亏是在锦衣卫仪鸾司里领闲差,要是当真进了南北镇抚司,还不是白瞎了这张好脸。
余靖宁身前身后走着许多拿金瓜金锤的“大汉将军”“校尉”和掌着华盖的“力士”,但没一个有他这般显眼的。
恐怕这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除却来仰仗天子威仪,多半是还有来瞧平朔王世子一眼的想法。
余知葳摇摇头,微微带着一点笑意,自然自语道:“还真像模像样的。”
正想着,那满面端庄正经的平朔王世子就转了转眼珠子,往人群里望了一眼,像在找寻着甚么。
余知葳瞧见了,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家兄长个面子,立即伸脖子晃胳膊,冲着余靖宁提高了声音喊道:“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