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如同霄云宫一般,接近初夏了还烧着地龙,十分地暖和。此刻她正坐在一张宽大榻案之上,身后是张宽大的的紫檀木带屏床,屏上绘了石榴花开之景,床身雕工精致,其间夹嵌金丝勾勒出许多顽皮稚童,和那屏上画像共同构成一幅榴开百子图,眼前茶桌上一盏青粉并蒂莲烛台上六支正红长蜡光影轻曳,左侧摆了妆镜台凳,右侧摆了衣柜木箱。往主厅的去处,拦了一面点螺屏风。
淋浴器起身绕过屏风,轻轻撩开沉香木雕花珠串的门帘,正厅中同样点着大红蜡烛,本是淡淡的一抹香气浓郁了些许,在有些昏暗中孕育出喜气暧昧的氛围。厅内正对门处靠墙处搁了乌木几与两张太师椅,木几上摆着一尊羊脂玉如意,两侧是琉璃百果。靠近寝室的椅子边搁了一座矮几,上面放了一漆器香炉。
这香炉是她唯一看着眼熟的东西,那是昭璧公主难得开口跟皇后求来的东西。
焚香温度高,因工艺尚未发展成熟,漆器制成的香炉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昭璧公主当然觉得新鲜,但更重要的是炉身雕刻的昙花绽放夜景使她想起了宇文尚卿所赠的花灯——那花灯不敢时时拿出来把玩,这香炉却是可以日日光明正大摆于眼前的。
她心中又不禁泛起凄苦之感,房中一派喜色和木几上备好的合卺酒愈发就不免扎眼起来,掺杂着晕困的乏意,让人胸闷。林羽乔瞅见一旁的窗子,奔了过去,打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晚间清凉的空气。
江夏王接待完宾客后来到了幽涧园,沐桐目光相迎神经更加紧绷。适才将昭璧公主劝了回去,她倒也没再有贸然之举,别一会儿在王爷面前出了岔子才是。
“王爷。”沐桐故意将声音提高些许,正好给屋里的人的人提个醒,跟着行过礼待江夏王进去后轻声关了门。管家方才特意来嘱咐过王爷不喜欢下人贴身服侍。
莫廷轩一走进寝间便怔住了,只见昭璧公主倒是静静坐在卧榻上,可若不是坐在床上的人身体保持着一种诡异歪斜平衡,他真的会以为她是安静地等着。
只见她偶尔前后摇晃一下,嘴里还嘟囔着什么。莫廷轩觉得好笑,正想凑近听听,可又想到说不定会听到什么名字,便又没了心情。
他上前轻轻揭了盖头,凤冠已然斜靠一侧遥遥欲坠,她真的以这么高难度的姿势睡着了,她的头发不会被揪得疼吗?
眼神继续往下,长相还算得上精致,莫廷轩暗自挑剔着。虽然以前也见过,但这么近距离地看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莹白的脸上渗出的温热气息,他不由得更仔细打量起来。
她的肌肤晶莹透亮似吹弹可破,眉毛细长如柳叶,睫毛不长却浓密卷翘,鼻梁略高给这面容添了一丝倔强的意味,嘴唇小而微厚,看上去红粉透亮,如同饱满的樱桃。
莫廷轩直起身,随手摆弄了一下垂在她鬓边的珠穗,再配上这个让人无奈地姿势,倒是很有些不同寻常的趣味。他陡然觉得屋子里有点热,可她毕竟体弱,据说是极其怕冷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正以后也不会常来。
“……嗯?”许是感到了变化,林羽乔迷迷糊糊嘟噜了一声。
见她还是不醒,莫廷轩有了几分逗动她的心思,小心地将凤冠取下,一手环了她的腰身,一手从她颈部雪白的肌肤上滑过。
林羽乔被拨弄的发痒,有些烦躁地微微睁了眼,顿时惊得两眼瞪起,他怎么离她这么近!
她下意识一躲,避开了他。
“让公主久等了,睡得可好?”他一笑,一点也不气恼的样子。
林羽乔这才感觉到非但一点都没觉得更舒服,反而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前世出于职业需要她会抓紧一切时间休息和补觉,无论多恶劣的环境下她都能睡着,只是如今这身体弱,而且今天这身装备实在超出承受范围了。
她暗暗叫苦,眼神难免流露出戒备,毕竟等下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本该保持充足的体力的。
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使他再次想起了宇文尚卿,情绪一下就冷淡了,话音也跟着沉了下来:“看来公主与本王一样,都是累得很。”
他自认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但也绝不屑于做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
更何况娶她本就非他所愿,难道他还会强迫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