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仿佛如同夏季那倾泻而下的雷雨,不一会儿便让顾长薄的全身覆盖了厚厚一层白色。他眯着眼抬头望着似近似远的圆月,眸中的红光已经凝实如同流淌的水波。
“顾长薄,与我回去吧。”胡云逢站在小巷尽头,看着地上三具尸体,他早已经预料的这个结果。顾长薄十多年的怨气积压在心中,又修得七曜门法,极其容易被荧惑、太白两颗星辰影响心神。若是十多年怨气不得以释放,那么顾长薄接下来的武道便会彻底大乱。
至于王大牛他们三人。死了也就死了。这些无名的小角色又能算个什么东西呢?况且,还是三个人品败坏的无德之辈。
顾长薄歪了歪脑袋,对着胡云逢回眸一笑,掰了掰手指细细数着:
“不行,胡老头。王大牛父母、镇子里那几个小乞丐、姚钱......都还没死呢。我算算,一、二......还有九个呢。哈哈哈哈。”顾长薄笑的极其开心,只是着笑声中却隐藏着深深的疯狂。
“不,已经够了。跟我走罢,回家。”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莫非是想拦我?”顾长薄的眼神泛起凶恶的光芒,身体开始绷紧,如同一头即将扑杀猎物、蓄势待发的猎豹。
胡云逢听了顾长薄的话语,面无表情不再说话。只是张开掌心对着顾长薄狠狠一抓。霎时间,小巷中顿时风起云涌,无数雪片、冰柱、尘土疯狂朝着胡云逢手心涌去,气旋在小巷中疯狂贯穿,发出如同恶鬼般的低沉声音。
顾长薄顿时就感到直接身体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吸力给吸附住,不由的往胡云逢那边飘去。顾长薄大吼一声,身体开始攀上亮铜之色,那是照几镜第二小镜铜皮铁骨之相。然后他伸出双手,变掌为爪,猛然插如同豆腐般脆弱的青石道上,死死扣在其中,意图稳住身形。
但他还是被胡云逢掌中的吸力吸引过去。他的双脚在薄薄的雪地上拉出长长一道痕迹,破碎的青石砖漫天飞舞,迷了眼睛。顾长薄终不在抵抗,他高高跳起,通过强大的吸力借势,在空中扭动腰胯,挥出以现在他的境界现有的最强一拳。
胡云逢面对顾长薄这气势如虹的一拳,面色毫无波动,化爪为拳。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黯然失色,一切的事物好像全部静止,悄无声息。随后漂浮在空中的白雪、碎石、尘土以及顾长薄全部感受到如同山岳死死压在身上的沉重感,他猛然摔在地上,将地面砸的粉碎。顾长薄顷刻间就晕了过去,眼中的红色光芒也消失殆尽!
一时间,整条巷子上空的雪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的雪全部隔绝在小巷外面。
胡云逢缓缓吐出一口浑浊气息,周身震荡气流平息,纷飞的雪花这才再次洋洋洒洒的飘落,覆满青石小巷。然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弯腰抓起顾长薄的脚踝,默默的将他拖回老屋。
雪越下越大,但盖灭不了小年人们快乐、幸福的气氛。人们就在欢声笑语中渡过了这个愉快的野外。
晨光渐渐爬满天空,淡淡的亮色将昏暗的小镇点亮。
啊!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划破了藏银镇清净的早晨。一个花歌楼路过青石小巷的歌女晕倒在了三具凄惨尸体前面,彻底打破藏银镇祥和的氛围。
顾长薄悠悠在老屋醒来,那头晕脑涨如同喝了十多坛杏池后的宿醉感。他立刻调动体内天地元气,在体内做了一个周天循环这才感觉稍稍清醒些。
“醒了?”胡云逢正坐在椅子上吃着刚现烤出炉的烧饼,香喷喷的,馋的顾长薄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老头,你那儿来的钱买的烧饼?”顾长薄疑惑的问,只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烧饼。
胡云逢耸了耸肩,将烧饼掰了一块递给顾长薄,顿时顾长薄笑的跟朵花儿一样,随后才说道:“钱么,当然是你赚回来的。”
顾长薄的肚子早已经空空荡荡,算了算大约他要三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狠狠咬了一口烧饼。真是香脆可口啊!和那些被人丢弃的完全不能比!不过吃相难看的嘴唇一圈全部沾染了碎屑。
他憨憨一笑:“你在搞笑吧老头,我什么时候赚钱了回来了?”
“昨天。”胡云逢不紧不慢说道。
“你就开玩......啊!”顾长薄的眼中突然闪过数十道画面。大雪、鲜血、死尸、钱财......一幅幅画面紧紧联系,他终于想起昨天到底去那里赚钱了!他那些钱是亲手杀死了王大牛三人从他们身上搜刮来的!
顾长薄瞬间吓的浑身发抖,连手中的饼都掉落在了地上,嘴中还一直不停的呢喃:“我杀人了,怎么会,我怎么会杀了他们!不可能啊,我明明只是想打断他们的手脚,怎么会,怎么会啊!”
他双手死死抱着脑袋,眼中充满血丝与悔意。胡云逢见他这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顾长薄好似立马找到了救星,紧紧拉住胡云逢的手大声问道:“老头,我该怎么办,我杀了人啊!这官府肯定要缉拿我了!下半辈子我就要在牢里过了啊!你救救我!”
胡云逢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踏入江湖,第一次杀人好似也是如同一只没有头颅的苍蝇乱飞乱撞吧。
“顾长薄,我且问你,邻居们怎么看你的?”胡云逢问道。
“怎么看我?当然是觉得我是一个废物、流氓少年!”顾长薄稍稍一愣,随后自嘲说道。
“那你觉得他们看见王大牛三人惨死、钱财被摸走的样子会认为是谁做的?”
“会...会认为是绿林强盗、劫财之人所作。”顾长薄想了想回答道。
“那官府、镇上的百姓会觉得是一个废物之人在半夜杀了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吗?”
“当然不会!可是人的确是我杀的啊!”顾长薄有些惊慌失措。
“是,人是你杀的。但是我早就和你说过。这江湖不是孩童过家家,踏入了江湖就要随时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不管你杀别人或是别人杀你,都讲的是双方恩怨,关的到他官府什么事情!江湖人从不在意这些!也无需在意!”胡云逢的话仿若醍醐灌顶。
“况且,这王大牛三人本就是不孝、无德、鸡鸣狗盗之辈!江湖好汉看见本就该人人诛之!你不动手,难道待得他们再去欺辱一个与你类似的人后等着别人动手?人命本就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该杀就杀!”
“只要你能对得住你的本心!管可是挡我路的重臣天子、还是阻我道的神仙佛陀,只要我的拳在、只要我的刀在、只要我的剑在!我便杀他个片甲不留!你可明白!”胡云逢怒瞪着眼睛,一声声话音直扣顾长薄的内心。
“其实,修炼七曜门法有好有坏。你也看见了,一不小心你心神不稳被太白与荧惑影响,你就会杀心四起,若不加以控制。大概从今往后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那个人便是你了。”
“而且很多事情你既然现在想不明白,那就别再想。以后等你经历过了人间冷暖,你便什么都懂了。我准备让你去阁皂修心三年你看如何?”胡云逢长叹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