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好,列车前方到站第六街区南,请需要下车的旅客从……”
满是涂鸦的车厢里,带有霜雾的冷气从空调口中喷薄而出,冻得人鼻尖都在冒水,一阵电子合成的悦耳女声传来,陆维噌地一下从冰冷冷的合金排椅上站起,逃也似地来到尚未开启的右侧闸门旁。
也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环区地铁上的温度一降再降,就好像这样能使人进入冬眠、让那些自觉充满艺术细胞的中二青年不再乱涂乱画一样。
他们却体会不到,越是冻,才越想动啊。
下车后,陆维特意在站台上停留了少许,因为头顶上方刚好有一盏虹灯,这种模拟太阳光谱悬挂在穹顶之上的灯不仅能照明,还能释放热量与紫外线,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凭仗,否则没有人可以在地底生活百年以上。
只是……有一点陆维始终搞不懂,虹灯的温度明明可以主动调节,为什么还要区分春夏秋冬?
温度一直保持在二十几度不挺好,一定要每年6-9月份天天都是三十几度的高温,然后11-2月又日日冻成狗,是为节能,还是为了缅怀两个世纪前的地表生活?
身子稍微暖和一些后,陆维便拎着书包加速离开,他今天之所以一放学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是想迫不及待地弄清楚一件事。
他好像……出了点毛病。
头顶有车辆呼啸而过,带动的气流使陆维垂到眉梢的黑发根根直立,这明显属于违章驾驶,区交通法规定车辆的行驶高度不能低于5米,而穹顶有15米,之间10米高的立体空间足够车辆驰骋。
要换平时陆维肯定会跳脚大骂几句,也必须要骂,因为这种司机完全是拿别人的生命当儿戏,但今天他实在无暇理会,因为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深蓝梦咖。
这就是陆维此行的目的地,也是问题的源头所在。
一幢四层高楼,梦咖就在一楼,陆维从设计俏皮的机械自动门进入后,耳边顿时传来一个声音。
“傻蛋你好。”
“你叫我什么?”陆维望向杵在合金门后的机器人小米问。
小米脚下的万向轮唰地一转,稍稍拉开距离后,才用那种电子合成的萝莉女音弱弱地说,“傻……蛋。”
陆维面带笑容走过去,对于机器人来说最凶残的惩罚是什么?
无外乎……拆电源!
“救命、救命……”是那种富有节奏的声音,就好像喊“1、2”,“1、2”一样。
小米边喊边跑,脚下的两只万向轮一只全力加速,一只调整方向,速度倒是不慢。
“行了,别欺负它,它跟西娅打赌输了,惩罚就是再见你时必须喊这个。”光线幽蓝的通道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有人从一间没关门的包厢里走出来。
陆维没好气地瞥了眼狼狈而逃的小米,也就暂且放过了它。
其实老弗雷不说他也知道是西娅的恶作剧。
这丫头总能做出一些让人出其不意的事情,譬如这次忽悠机器人打赌,居然还赌赢了,又或者从抠门如老弗雷这种人手里偶尔搞到几张体验券,不然像梦咖这样的高端消费场所,陆维根本没有光顾的能力。
“臭小子,今天可不是礼拜一,你来干嘛?”
梦咖只在生意冷清的周一才能使用体验券。
陆维扭头望向对方,一个掉到碳里就自动隐形的小老头,祖籍约莫是世界历史上的苏丹或刚果,反正陆维从没见过比他更黑的人。
“诶~我昨天用的是不是就这间包厢?”陆维指向他身旁半开着的上下分体式合金门,答非所问。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老弗雷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有脸说,里面这部机子昨天被你一用完就坏掉,害我损失了好几笔生意!”
“怪我咯,你也不看看你这些古董都用了多少年,早该换了。”陆维丝毫没有白嫖的思想觉悟,踱步走进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