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宋琅所料,出身很是不俗的南宫怀玉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
“楚王谬赞。”
语气中正平和,既无讨好,亦无反感,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莫过如是。
宋泰微微颔首,显然是对这怀玉公子极其满意,当然,具体满意哪个方面,就很难说了。
瞥了眼宋琅身旁的令狐貂,宋泰嘴角往下微撇,随即朝宋琅道:“本王需回去向太子哥哥复命了,恕不久陪。”
话虽然客气,但语气却是说给下人听的语气,说罢,也不理宋琅,而是向南宫怀玉邀请道:“怀玉公子,请。”
其他人一听这话,顿时都对南宫怀玉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这南宫怀玉才来崇文馆没两天,就已经得到了楚王乃至于太子的赏识,真可谓是一步登天,教人如何能不羡慕,其中更以令狐貂尤为艳羡,饶是他心性再坚毅,却也不免如此。
正在这时,宋泰突然又朝令狐貂道:“你,也跟本王一起走吧。”
其他人俱是一惊,不解其意,暗道这人难道不是什么来送菜的菜农,或者新来的仆役一类么,难不成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否则怎么也能得到楚王殿下的赏识,真是奇了怪哉。
令狐貂似被这当头的鸿运给砸昏了头,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似乎已经傻了。
宋琅见状,从旁拍了拍令狐貂的肩膀,后者顿时惊醒,先朝宋琅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后才答应一声,刚迈出一步,却又立马缩了回来,先弯下腰行了礼,方才直起身,走到宋泰身后,却因自惭形秽而不好意思与南宫怀玉并列,而是乖乖地落在了后面。
宋泰就此带上二人,直接远去,也不与宋琅多言,其他人见状,不禁都生出几分怅然若失之感,随即也都很快散去了,独剩下那头戴逍遥巾,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江轻寒并未离开。
宋琅刚刚看得很清楚,此人不单是对自己这落魄王爷没有丝毫恭敬畏惧之感,就连刚才宋泰来的时候,此人也是躲在众人身后,只是略微弯腰而已,连声“楚王殿下”似乎都懒得叫,这却是稀奇。
待得人都已经散去了,江轻寒突然又捻起一枚黑子,朝着宋琅扬了扬,道:“手谈一把?”
宋琅这次并未拒绝,而是直接走上前,一掀长摆,坐在了刚才那位怀玉公子的座位上,随手抓起一颗白子后,正要落下,却被江轻寒掷出黑子,在手背上打了一下。
“四爷,就算在棋道上我自认胜你千百倍,但这猜先是规矩,还是别乱了的好。”
宋琅见他无礼,却也不以为意,反而好似耍无赖一般,道:“规矩有大小,小的当听大的,论身份,我是王爷,你是庶民,合该我先行。”
说罢,落子天元,看得江轻寒直接捧腹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摆手道:“仅这一子,便值得我再让四爷你九手了,四爷请继续。”
宋琅却不急着落子,而是不紧不慢地道:“江公子在三天前,似乎与本王见过。”
江轻寒抠了抠脸颊,扬起头似乎在回忆。
“三天前吗?好像还真跟四爷见过呢。”
宋琅追问道:“是在这崇文馆里?”
江轻寒转过头看向他,笑道:“那不然又能是哪?四爷是失忆了么?还请快些落子吧,我江轻寒说让九手,就让九手,绝不食言。”
宋琅道:“江公子急什么,我且问......”
话未说完,宋琅突然一挑眉,望向门口,大声呵斥道:“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口做什么?”
门外的马卫被吓得一抖,不禁在心中暗骂宋琅是不是吃错了药,也不知今天哪儿来这么大的气劲,却不敢怠慢,赶紧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弯下腰,道:“四爷,马车停好了。”
宋琅眯了眯眼。
“这么久?”
马卫赶紧解释道:“这里的下人忒可恶,一会儿说是没地方了,一会儿又说让小人再等等,耽搁了许久。”
宋琅闻言,微微颔首,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兴许是因为本王得罪了那仆役,才故意这么刁难你。”
说罢,他看了那百无聊赖的江轻寒一眼后,将手中棋子又丢回了棋盒,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本王今天没兴致,还是改日再与江公子手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