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一扭头,指着潘蕊儿,愤愤不平地道:“梅姐姐,那娼妇竟这般狂妄,今天我非得教训她不可!”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梅清秋却只是微微摇头,神情苦涩,眼神黯淡,在沉默了两息后,才小声说道:“算了吧,别,嗯,别给四郎多添烦恼了。”
“梅姐姐,你,唉!”
沈川气极,可梅清秋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恨恨地一跺脚,带着满肚子怨气转身去搬菜了。
不提那边,这厢潘蕊儿带着那小童往王府里走,七绕八绕之后,终于见着了正在院子里晨练的宋琅。
宋琅在得知那小童点名要见自己后,也很惊讶,不过他也没急着细细询问,而是挥挥手,让潘蕊儿先出去了,随后方才道:“小子,你找本王有何事?”
刚刚在梅清秋那不发一语的小童这次倒规矩了,先恭恭敬敬地向宋琅行了个揖礼,然后才从怀里摸出了一柄棕红色的折扇,双手捧着呈了过去。
宋琅一低头,瞧见了那柄颜色极漂亮的折扇,心中顿时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这不是江轻寒曾带来府上的那柄扇子么?
别说不是,这天底下又有几把扇子会用玳瑁做扇骨,尤其做工还一模一样的?
这小子是江轻寒的人?
待宋琅接过了扇子后,那小童也不管宋琅是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今日申时中,西市聚德楼,恭候。”
宋琅清楚,江轻寒此人虽然外表瞧着玩世不恭,但实际上做事极有章法,又谨慎,这种传话的,必然什么也不知道,便没有浪费时间多问,而是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会准时赴约。”
小童又躬身行了一礼,随后在宋琅的带领下,走了出去,结果刚到院门口,便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宋琅一扭头,当即沉声轻喝道:“潘蕊儿!”
刚在外面偷听,如今正打算离开的潘蕊儿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来,挤出讨好意味的笑来。
“老爷。”
宋琅吩咐道:“带他出去吧。”
潘蕊儿这才松了口气,答应了一声后,正要走时,却听宋琅又道:“记住,从后门走,办完了事,再来书房找我!”
------
不多时,送走了那传话小童后,潘蕊儿端着一碗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乌鸡汤来到书房,正瞧见宋琅在俯身写着什么。
赶紧先放下鸡汤在桌上,再凑上前一看,潘蕊儿这才发现宋琅是在画画。
画卷上面一团如乌云般的墨色,唯独中央有两只若隐若现的竖瞳,看得人遍体生寒。
潘蕊儿柔声夸赞道:“老爷的画技可真好呀,尤其是这对眼睛,可真是传神呢!”
宋琅也不看她。
“跟着一个姓钟的朋友学了两手。倒是你,好像很喜欢偷听和偷看。”
潘蕊儿有了心理准备,倒也没多害怕,反倒柔声解释道:“奴婢喜欢老爷,自然想知道老爷每天在做什么,想什么呀,难道这也有错吗?”
宋琅手一停,将手中笔丢进了笔洗中,一边抓起旁边的毛巾擦拭着手上沾染的墨迹,一边抬起头,微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记住这十六个字,下不为例。”
潘蕊儿委屈地“哦”了一声,随后又来了精神。
“老爷,您看奴婢多想着你呀,这鸡汤可是奴婢亲手熬的呢。”
“你倒是有心了。”,宋琅一边端起那碗香气浓郁的鸡汤,突然间眯了眯眼,道,“本王送你的玉戒呢?”
潘蕊儿心里一惊,不过她反应也快,赶紧解释道:“啊?哦,哦,玉戒,哎哟,老爷,您送奴婢的东西,奴婢当然要好生保管啦,奴婢一个下人,平日里可还得做些粗活儿呢,要是磕碰坏了,可如何是好,所以奴婢把它放在屋子里啦。对了,您要看吗,奴婢现在就替您取来。”
让潘蕊儿松了口气的是,宋琅摇了摇头。
“不必了。”
她却不知,宋琅其实也暗中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