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理由拒绝张曦的好意罢了。
她一般隔周去一次张曦家,若是不去,张曦也会来书店或者唐人街找她,”遇到你真好,否则我都忘了中国话!”
“那上海话呢?”
“上海话是忘不掉的,长在了阿拉上海宁的骨子里。”张曦笑着说。
沈梦昔给他们包饺子吃,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张曦一脸迷惑地说:“姜小姐,从前你说是东北人,我是相信的,因为你的东北口音骗不了人,后来,爱丽丝说你会讲英文法文,还熟悉法律、医学的相关知识,你又听得懂我的上海话,还给我讲上海深圳的现状,我又疑心你是有深厚背景的。现在看你连擀饺子皮都会,我真是糊涂了!”
沈梦昔不动声色,“我真的是东北人,只是经历有些复杂而已。您不会肤浅地认为东北人都是大老粗吧。”
张曦连连摆手,“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随着相处日久,张曦对沈梦昔由最初的带些怜悯的照顾,慢慢演变成一种微妙的依赖,她数次低头去找沈梦昔镜片后的眼睛,想与她对视,“昔昔,你说你十八岁我会相信,你说你三十八岁我也会相信,甚至你说你和爱丽丝一样五十岁我也是信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是说你老,是说你通透。”
沈梦昔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在取笑我是乡巴佬土里土气,你们上海人一贯那么精明。”
张曦听了也哈哈笑,“不如你也叫我曦曦吧,虽然我大你十三岁。对了,你的名字谁取的,那么大胆,你是六九年生人,那个时期家里竟敢取名梦昔?大家都是卫东卫红卫青,你却梦西?唉,我的名字当年就被骂得要死,说我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里通外国的证据!”
“我的名字,是个秘密。”沈梦昔故意神秘兮兮地说。
这个敏感的女人,仅凭几次接触就察觉了沈梦昔与年龄不符的性格和阅历,她喜欢与她聊天,一是沈梦昔了解中国大陆的现状,二是她们聊得来。
她的丈夫保罗越来越多加入他们的聊天,他的话题多与中国有关,甚至很是推崇王阳明,还常常要求沈梦昔说些文G的事情,“曦曦从不肯多说,我若问起,就像是揭开她的伤疤,太残忍了。”他背着张曦,这样同沈梦昔说。
“可是说不定,那也是我的伤疤呢。”沈梦昔笑,她其实也不方便多说。
“不不,我看得出,你并没有什么伤痛和心结。你像个慈悲的长者,至少你肯包容曦曦。”保罗恳切地说。
“你很懂中国人,你的理解,对于张曦来说,是莫大的福分。”
“上帝命我在这里等候她,解救她。”保罗的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光。“但是她也很需要你的安慰,她渴望与你的交流。”
“她是幸运的,遇到了你和我。”
沈梦昔和保罗像是大笑,默契地击掌。
有时候门罗书店的老板娘爱丽丝也来做客,他们的年龄相差很多,但是却聊得极为和谐,总是边吃边聊上四个多小时。
天文地理,古今奇闻,神仙鬼怪,宗教传说......
沈梦昔从未如此过瘾。
有时天晚了,他们便不放沈梦昔回唐人街,留她住在张曦家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