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熙发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酸软,她拍着他的背脊,道:“我准备的寿礼在梳妆台上,等等我睡着了,你就让人带给小竺。阿策,我胆子小,若是国破,你快些来找我,好不好?”
他整个人都蜷缩着,将她痛苦揉进怀中,声音错乱沙哑,他说:“好。”
[恨意值:一星半。]
乔熙笑意温柔,她觉得神智越来越沉了。
“阿策......”
“我在。”他这般说。
乔熙微笑,声音小小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贪生怕死?那个时候......我为了自保,还当着李延的面,故意捅了你一刀,就是为了和你划清界限。”
萧淮策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些旧事,他眼睫颤动,将她抱得更紧,声音也更沙哑:“我没有这么想。”
乔熙知道,他是骗自己的。
虽然任务失败了,她还是如自己最不愿意的那般,死在了他的怀中。
可是她却没有预想中那么痛苦,甚至还有几分释然:“阿策,我那时是有苦衷的......其实啊......”
她说到这里,轻轻闭上了眼,道:“倘若国破,就算你保全了我,我还是会陪着你离开的。我不想,也不会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小乔......”他的眼中有不可置信,这一天,他第一次露出了震惊。
可乔熙没有看见,自顾自说下去:“那药......我在今天以前,真的以为是补药,方才锦娘......打翻了,我才发现原来是毒药。可是啊......阿策,我......还是喝了,我想让你知道......我......我真的愿意陪着你,哪怕是,去死。”
萧淮策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突然有了深刻的裂缝。
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乔熙的脸上。
她认识他将近十年光景,第一次听见他这般崩溃的哭声,嚎啕痛哭,声音绝望又凄厉。
乔熙想说,阿策,不要哭了。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彻底失去神智之前,她听见系统复杂万分的声音。
他说:[恨意值:零颗星,爱意值:五颗星。]
总会有一个人,让你抛下所有的戾气……
国破的那一天,景成帝安置好了皇城的百姓,之后便死在了火海中。
新帝的将军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被烧得蜷缩成了一团,焦黑可怖。
还是有眼尖的士兵发现,这被烧得扭曲的尸体中,竟是有一个物件。
士兵对将军说:“将军,那废帝怀里有东西。”
将军看着眼前毫无体面可言的尸体,眼前一亮,语气急切地说:“拿出来看看,说不定是传国玉玺!”
可是景成帝将那件物件抱得死紧,四五个士兵用力想要掰开,都是无果。
将军没有办法,用锋利的刀连砍数刀,劈开了面目全非的尸体,才看见里面安放的小小锦盒。
盒子上的布帛,是景成帝迥劲有力的笔迹,上面写着:传国玉玺在藏椒殿的花园榕树下,烦请将吾与吾妻合葬。吾妻怕虫子,水葬最宜。
在场之人,都是唏嘘。
后来将军拿到了传国玉玺,命人将景成帝的尸首和那精致的锦盒细心收敛,葬进了般若海中,算是给了最后的体面。
有渔人深夜打渔,似乎看见景成帝和皇后的蜃楼,两相缱绻,情深意切。
街上有孩童歌曰:
藏椒殿,帝王妻,性娇柔,作虞姬;
山河碎,废帝殁,传国玺,不及妻;
般若海,共赴泉,有来世,盼君期。
若得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