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追向上抬了抬脊梁,拱手应声道:“在下出身低微,虽有姓名,但说出来,也是脏了狄大人这般显赫人物的耳朵。”
“哼。你认识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狄挽凤平日里听尽了好话和马匹,他自己更是溜须拍马的高手,对他人的殷勤自然不屑一顾。不过眼前此人作为周虔的幕宾,似乎对自己很是了解。莫非那周虔时常提起自己?狄挽凤心中一阵嘀咕,难免要试探一番。
殊不知他的这般心思早已被韩追看在眼中,微微昂头,抬起眉眼,却仍小心翼翼的说道:“狄大人这般人物,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常听外人言道,中枢丞兼龙腾府令狄大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故而英气不凡,气质不俗。今日一见,果是鹤立鸡群,好似天人。故而能一眼认出,不想果是狄大人......”
原想任他继续往下说,或能套出些甚么有用的线索,不想此人上下其手皆吹捧,左右空许尽忽悠,除了拍马溜须,竟无半点可用之线索。故而狄挽凤心中愈发厌烦。但韩追仍在表达自己对狄挽凤如同滔滔江水般的“仰慕之情”,说的那狄挽凤直起鸡皮疙瘩,任他这般的“老江湖”也难以抵挡,连连皱眉,只得摆手将韩追打断。
可正当他因此愈发小瞧和轻蔑韩追之时,那韩追的嘴角却浮现一抹神秘的笑容。
“为何不见周大人前来相迎?只叫你个小小幕宾来伺候?莫非是周大人目中无人,轻视本丞么?”狄挽凤对这周府的情况心知肚明,却偏偏故意挑刺。为的就是看看这周虔究竟能耍出甚么花样来。
韩当却直起身子,依旧面无表情,忽地不卑不亢起来,悠悠说道:“狄大人莫非不知,周大人前些日子染病在身,至今卧床不起,朝事尚不能顾,更不能亲自前来迎接狄大人。只得派在下前来伺候。”
狄挽凤闻言轻笑,却没能注意方才那“谄谀献媚”之人,如今竟能与他对视,且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甚是奇怪。此时他一门心思都在那周虔身上,故而笑道:“本丞当然知晓。只不过本丞只当是某些人制造的谣言,意图嘛本丞却不知。但如今看来,周大人卧病在床,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韩追平静的回答道。
“正好。久病不愈,定是府中无有良医,今日本丞特奉皇命,携御医来探望周大人,想来定可药到病除。”说罢,指了指身旁夹着药箱,战战兢兢的御医,便要绕过韩追,不想却被其闪身挡住。且看那韩追再度劝阻道:“不消狄大人费心,府中自有良医。”
“哼哼。”狄挽凤已是箭在弦上,刀不见血,如何回鞘?自然不肯就此作罢,堂堂中枢丞,连从三品的周虔都不放在眼中,怎会惧怕小小幕僚?故而将韩追推开,便往内堂闯去便喊道,“非是本丞关心周大人,皇命难违,皇命难违!”
韩追心算着此时这般时辰,想来那郭天毅已然脱身,若再度阻拦,难免被那精明狡诈的狄挽凤怀疑,故而也紧跟其后,默不作声。狄挽凤,韩追与御医三人转入内堂,果见那周虔身着里衣,紧闭双眼,躺在床榻之上,额头搭着药巾,满脸愁苦,的确有几分病色。韩追见状,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狄挽凤目光流转,暗中观察,却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就连身旁韩追也一如先前那般镇静。但狄挽凤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快步上前,来到周虔床榻边,故作哀嚎,佯装痛苦,全然没有顾忌“病人”之礼节,喊道:“哎呀,周大人——你可是我大姜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怎得就这般倒在床榻之上。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且看那周虔闻听动静,强装镇静,故意演出一副虚弱模样,强睁双眼,故作惊讶,感叹道:“原来是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