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白、海伦把伊藤送到门外,伊藤对沈砚白说:“最近你也很辛苦了,今天你谈完就不要回协会了,好好回家休息休息。”
沈砚白明白伊藤的意思,这是给自己的一个时间自由度,当然,也只能是用在与齐联春的交谈上,楼下的日本特务显然不仅仅只是摆设。
伊藤又对海伦说:“海伦小姐,打搅了。”这才一个人离开旅店。
伊藤从进门到出门,一口水都没喝上,他一离开,齐联春立刻起身给沈砚白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坐坐,”齐联春招呼回到房间的沈砚白,“不好意思啊,茶叶也没有。”
沈砚白接过茶杯,说:“没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对,你这个说的特别好,没什么比坦诚更好的了,就像刚才伊藤说的,有些话我都没兴趣说,真的,你叫伊藤摸摸自己良心说,他说的那些话他自己信吗!我也明白,这些话跟日本人说都多余,有良心的话,怎么会侵略,怎么会滥杀无辜,我去高淳,亲眼看到的,当着全村的老百姓,一点都不避讳,就杀人啊,杀的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杀就一家子,海伦当时也在场,你要不信,可以问海伦。”
海伦点头说:“是,我看到了。”
齐联春又说:“日本人为所欲为,没什么可以约束他们的,所以啊,沈小姐,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跟这些人在一起,有可能的话,还是远离日本人的好。”
齐联春说的显然是比较含蓄的,沈砚白能够感受到他的善意。
“齐先生,你说的高淳的事,我不了解,我想应该是日军的野战部队所为,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协会跟他们不一样,伊藤他是日本人,这没错,但协会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们协会设有一个委员会,负责协会的整体工作,委员会里的常务委员中方占了一半,从这个角度看,我不是在为日本人工作,至少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齐联春说:“友好协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不想了解,我只是觉得你在那里,真的不大好。”
沈砚白说:“这个,还看怎么理解,算了,这个不说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
齐联春又抢过话来,“别问了,又是演出的事吧?我都说了,我不会参与的,我刚才也说了,我亲眼看见日本人屠杀我们中国人,如果你是我,沈小姐,你会为屠杀同胞的刽子手演出吗?真的,我良心上过不去。”
见沈砚白要说话,齐联春紧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们协会又会说,这不是为日本人演出,这个我太明白了,演出的主办方日本人想挂谁的名头就挂谁的名头,他们想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怎么定性都可以,问题是社会舆论怎么评价呢?就算社会舆论也被日本人控制了,那么我们普通的中国人呢,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会怎么看我?”
齐联春的这番话,沈砚白觉得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齐联春看问题还是比较深刻的,沈砚白甚至有点怀疑这些话是不是齐联杵教他的。看齐联春的外表,包括之前短暂的接触,沈砚白总感觉齐联春只是一个单纯的音乐家,政治上、与敌斗争上,他都还太年轻。
沈砚白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齐联春的说法,“好,我明白了。”
齐联春觉得刚才自己说话有些激动,也觉得气氛一下子又有些紧张了,于是他立刻转移了话题,“哎,刚才听伊藤说你也是南京人,我怎么一点有听不出你有南京口音呢?”
“嗯,我以前是当教员的,当了很多年的教员,我的学生呢,全国各地的都有,南京话说快了,学生们听不懂,当老师的,说北方话比较好一点,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只有跟家里人在一起才说南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