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轩让他尽力施救,大夫自然点头答应,让医徒和医童把伤者抬到诊房去了,因为他要动刀取箭,还要治疗伤口。
卫轩和李青在外间等着,百无聊赖之下,卫轩低声道:“哥,你说这人会是什么人呢,当时清水河两边数里之内只有咱们这几个人,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一直潜在水底的,他居然在水底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死。”
“应该是闭气功。”李青道,“内家功夫中,有一种闭气功,也称龟息法,可以让人闭气很久,这人应该就是用了闭气功,所以才能在水底很长时间,时间长了,自然就能漂很远。”
“竟有这样的事。”卫轩难以置信地低语,若是以前,李青说这话,他绝对不信,但是现在,他已经修炼琉璃诀初见效果了,证明内功这种东西,在这个世上确实存在,所以他也就不质疑了。
李青又道:“能闭气如此长的时间,这人的武功应该不低。”
“嗯。”卫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许久,诊房的布帘掀起,一个医童端着一只托盘出来,把托盘送到他们面前,道:“二位,这就是伤者身上的箭头,先生说让你们看看。”
只见托盘里放着一只血淋淋的箭头,卫轩拿起箭头仔细观看,发现箭头上居然刻着一个“龙”字。
卫轩和李青对视了一眼,顿时双双眯眼,几乎同时道:“龙向峰。”
在他们搜集来的信息中有记录,龙向峰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做,而且,他家打手们用的箭矢上,居然大大方方地刻着一个“龙”字,为什么如此,因为他们要震慑所有人,他们连官府都不怕,还怕什么呢,任何被他们龙家箭矢射中的人,谁也不敢碰,谁也不敢管。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出来了,满头都是汗水,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卫轩,“回去按方子煎药服药,伤口不要碰水,饮食清淡些……”
卫轩连连点头,待大夫说完,方子也写好了,二人凑了几十文的诊金,这便带着那个受伤的年轻人离开了。
回来到的时候,他们放慢了速度,尽量使马车不会太颠簸,刚道城门口,远远就看见城门处有许多凶神恶煞的人守在那里,挨个搜查进城的人,卫轩拉住一个刚出城的人一问,得知那些人居然是龙家的打手。
李青顿时咬牙气愤道:“岂有此理,龙向峰又不是朝廷官员,竟敢截住城门搜查过往行人,简直岂有此理!”
卫轩冷哼道:“确实过分,走,驾车过去,老子就不信,我堂堂县丞的车,他也敢查!”
到了城门口,两个爪牙拦住他们的马车,吆五喝六:“车里什么人,奉命搜查!”
卫轩钻出马车,站在辕座上,居高临下,扫视了他们一眼,冷笑问道:“搜查?你们奉了谁的命令?”
“我们是奉了龙老爷的命令,识相的快点下车让我们搜查!”
“龙老爷!哼哼……”卫轩再次冷笑,“龙老爷是几品官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放肆!”爪牙拿着刀指向卫轩,瞪眼大喝,“居然敢对我们家龙老爷不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哼!”卫轩直接从腰间掏出自己腰牌,刚准备亮出来,卧艹,掏错了,是锦衣卫腰牌,赶紧塞进去,重新掏,掏出了自己的县丞腰牌,示与众人,高声道:“本官乃南溪县丞,朝廷命官,龙向峰一介草民,居然私自堵住城门,想要搜查本官的马车,他这是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要造反”三个字,喊得极为大声,附近所有的百姓全都被声音吸引了过来,知道这边有热闹可瞧,都往这边凑过来。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龙府的狗奴才在南溪县确实横行霸道,气焰嚣张,但是这也是有前提的,因为龙府欺负的人,都是平头百姓,而卫轩不同,他是朝廷命官,在身份上就比这些狗奴才高上一大截,最让他们害怕的,卫轩一开口,就直接把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在了龙向峰的头上,谁还敢动弹。
龙向峰有周文宏庇护,可以在南溪县胡作非为,但是,不管你多大的势力,只要跟造反沾上边,任谁都不敢再包庇,包庇了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周文宏很可能会第一个弄他,毕竟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趁着众人愣神之际,卫轩高喝一声:“滚开!”
挡在前面的爪牙被他气势所摄,乖乖退到了两旁,李青一抖缰绳,马车启动,进入城中。
那些瞧热闹的百姓们见龙家的爪牙们吃瘪了,顿时纷纷起哄欢呼起来,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卫县丞威武!”
其他人跟风,满街的人一起高呼“卫县丞威武。”
卫轩自己都惊呆了,坐在副辕坐上,不解道:“这叫什么事啊,这不是为我拉仇恨吗?”
李青点头道:“南溪县的百姓,最恨的人就是龙向峰,看到龙府丢脸,他们自然开心起哄,今天这事啊,恐怕要被龙向峰记恨上了,龙向峰这人气量不大,你今天的行为,无异于打了他的脸。”
“唉……”卫轩无奈叹息,“打就打了吧,看来我派王山和罗小天去他们府上做爪牙,确实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卫轩到了家中,和李青将那昏迷的伤者抬到了东厢房置下,张猛他们也纷纷赶来,询问情况,卫轩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将药方交给申一花,让他以后每天按时煎药,并交代张猛,仔细照看这伤者,若苏醒,第一时间通知他。
申一花很快煎好了药,由张猛喂服,晚饭过后,张猛忽然来来报,那人醒了,卫轩赶到东厢房,进房后便看到那人躺在床上,歪着头朝自己看。
卫轩走上前去,张猛拿了个凳子放在卫轩屁股下,卫轩在床边坐下,微笑道:“你终于醒啦。”
“是你救了我?”
卫轩淡笑点头:“没错,是我救了你,在下卫轩,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勉力一笑,道:“在下郭淮,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恩公这二字就言重了,你就叫我卫公子吧。”卫轩笑了笑,道,“你身上中箭,箭矢还是龙府的箭,我也是凑巧下水捞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你,便将你救了上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能否告诉在下?”
郭淮沉默了片刻,叹道:“说了也无妨,只是话有点长。”
卫轩道:“没关系,慢慢讲,我们有的是时间。”
郭淮缓缓说起来:“十二年前,我家在南溪县也算是颇有家底,有百亩良田,还有一间药铺,有一天,龙向峰忽然找到我爹,想要买我家的百亩良田,而且给的价很低,我爹当然不答应,于是,龙向峰趁夜将我家房子点了,我父母都被烧死了,唯有我一人逃了出来。”
卫轩问道:“瞧你也就二十出头,十二年前你应该才十岁左右吧,为什么你身为一个小孩都逃出来了,你父母没有逃出大火?”
“因为龙向峰这恶贼把我家门窗全都封死了,根本出不去,而我那年才九岁,身材瘦小,爹把我从狗洞里硬塞出来的。”他说到这里,两眼已全是泪水。
卫轩闻言顿时沉默,看着亲人被关在房子里活活烧死,这是一副多么凄惨的画面,他甚至可以想象当时郭淮的内心是多么崩溃。
郭淮无声哭泣了许久,勉力抬手拭去泪水,接着道:“我逃离了这里,四处流浪乞讨,运气好,遇上了名师,教我武艺,这些年来,我日夜苦练,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练武,终于武艺有所成就,便回来找龙向峰报仇,可是……没想到这些年,龙向峰居然招揽了那么多爪牙,当年他身边只有二十人,现在他家养了足足五六十个爪牙,其中还有不少人武艺不弱,我闯入他府上,被他家的爪牙围住,还被一支冷箭射中,我只能负伤奔逃,他们家的人一路追杀我,直到清河镇,我伤势渐重,知道甩不开他们了,便抱着一块石头,跳入清水河中,沉到水底,闭气顺流而下,想以此法逃脱,可是没想到,我失血过多,在水底渐渐没了力气,无法浮出水面,最后竟然昏迷了,昏迷之前,我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天不亡我,居然被恩公您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