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念汲这浑不以为意,这汉子心下里倒颇过意不去,把个担子里压底的那壶金风玉露权作了这久别重逢的薄情微礼。因思量着这兄弟本小利微的这怕是难得的一两样趁手的佳品,本待拒绝的,可一转地瞥见老哥那希冀的目光,这到了口边的言语终还是变成了:“谢过兄台,那我可就却之不恭喽!”
待得别过了回来这轻潋碗盏,只见这玉液琼浆一入碟中便整个儿似活泛了过来的,直映得那碟底的荷花似在碧波中涤荡生姿。眼见得这碧海清荷洗铅华,一盏碟影度红尘,不觉得竟有些痴了。不一时回过神来,方惊觉这兄弟怕是把他媳妇儿回门置办的“合家酒”给舍这儿了,却只得摇头苦笑、百味杂陈。只是将那七十两的借据于灯头上烧的尽了,“却怎地是如此忠厚心肠!”
正思量着这人有百态,可巧地那隔壁院落中却传来一阵滥语奚落,却原来念汲因想着整日价演拳打熬的俱在自家这关隘处却颇多行差踏错,自家院子又因着要隐着夫人的功体日进,索性便把这隔巷的邻间给货买了下来。
这不?前日里因有个十四五的少年因着天赋高绝被个分管的教头执意每月里寄在这念汲处修习个五六七日。平素里目中无人的颐指气使倒也罢了,今日里竟把个代师授业的师兄给挤兑的那面皮已化作酱紫,隐隐地已见出青筋。正好悬的一口气闷在心底,却只觉左肩上被人轻拍着略顺了顺心中郁气。
“师父!弟子惭愧。”“与你何干?这教了一晌午的你也先去那凉棚底下歇歇。”说着迈步上前,就这般居高临下的俯看着这少年,好半晌直看得这少年眼珠略闪的正欲开口,这念汲方才是沉声说道:“你可知你那教头舍你到我这的意在哪般?”“听得念先生是个外练的行家,欲要我在此处炼成个长筋健骨。”“你倒还知道你此来是为了带师学艺?看看你这整日价嘻兄笑祖、欺师压弟,都干得些甚么?!”只见这少年眉眼一立:“我虽然是有些嘻笑诸位师兄,但断不至于笑祖欺师!”
“哦?那你可知,这几日授业的师兄,可实为代师授业!”只见这少年一张脸挣得通红,“可师兄那拳法这几日里我已是瞧出了颇多破绽!就连那其余几位,也每人各有那三五走老了的拳势。”
“这就是你嘻兄欺长的理由?!”“不如此又如何激得先生你亲来指教?”只见这念汲似是怒极反笑:“似你这般小小年纪就如此悖逆,我念某人又如何敢教?”只见这娃儿却是一脸的笑意盈盈,“先生你果真如此认为?”
定定的看了足有数秒,方才是轻声一笑,“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既如此,我便满足了你又何妨?拿去!这却是念某人早年间自创的通臂养神,给你三日,三日后我来看你火候如何。若只是口舌上逞点功夫,还是趁早地去休!”“谢师尊!”“嘿!你小子,还不到认祖归宗的时候!”“你几个,这套拳法叫他自练,平日里再不许一个指点他一手半脚的。”“我倒要看看,你是虫是龙!”
只是这临到门边嘴角却已然勾起了个微微的弧度,所不曾留意到的是这娃儿眼中也饱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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