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沈母死后的十几分钟,沈宸报了警。
虽然沈母是因为身体原因过世的,但其主要责任还是在范凝身上,也就是沈刚振老婆。
范凝听说沈母被自己气死了,一开始很畅快,笑着说恶有恶报老天有眼,可她万万没想到沈母的死会和她有关系。
直到被警察带走,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等等,你们凭什么抓我?是她自己病死的,关我什么事?”
范凝惊恐地大声嚷嚷,拼命挣扎,警察不为所动,公事公办地把她押进警车。
沈宸也跟着一起去了。
巧的是公安局正好是他曾经抓色狼去做笔录的那一家,里面的局长大叔对他印象深刻,而且很有好感,为表重视,亲自坐镇审问范凝。
范凝坐在审讯室里,手上戴着手铐,惊慌失措,她不过是随便骂了沈母一两句,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
“我发誓,我只是说了她几句而已,碰都没碰到她,医院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那你是承认了你对华琴女士恶语相向,导致她病情恶化,从而造成了她死亡的这个事实了?”局长眼神犀利。
“都说了和我没关系!她身体差还要怪我吗?”范凝崩溃地大吼大叫。
沈宸在隔壁房间里做笔录,平静地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遍,他记忆力很好,范凝骂沈母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久后,沈刚振匆忙赶到,沈母的骤然离世让他震惊,范凝被抓又是一记当头重击。
了解完情况后,他第一时间恳求沈宸放范凝一马,提都没提沈母的事。
沈宸觉得可笑,“你怎么不去和法官求情?”
沈刚振看着他冰冷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唉,早知如此……算了,都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
范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于把人气死要不要偿命这点,法律的界限很模糊。
沈宸咨询了律师,律师说范凝虽然造成了损害结果,但是不是出于故意或者过失,一般不构成犯罪。
但她有民事责任,应当支付丧葬费、死者生前扶养的人必要的生活费等。
就算如此,沈宸还想打官司,但外婆却阻止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别去丢人现眼了,拿到钱就算了吧。”
沈宸看了她一眼,像是洞察了她的想法,嗤笑了声,到底没说什么,冷眼看着她接受沈刚振的调解,然后狮子大开口敲诈了几十万的精神损失费。
沈刚振一看不用坐牢,立马满口答应了,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钱,这么点金额还不放在眼里。
而范凝颇有微词,觉得赔大了,那个女人的贱命哪值这么多钱?可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漠然看着窗外的沈宸,范凝心里打鼓,勉为其难地签下了调解协议书。
她知道最难缠的不是见钱眼开的外婆,而是看似事不关己的沈宸,外婆只想要钱,而沈宸是真的想要她死。
双方签了名后,协议书就生效了,沈刚振很爽快,一次性就把钱付清了,外婆也没再纠缠,带着钱回乡下老家安葬沈母。
沈宸和冬露说了一声后,隔天也回去了一趟,处理沈母的身后事。
灵堂前,外婆趴在沈母的棺材前哭得撕心裂肺,眼睛肿得像鱼泡,而沈宸则一动不动站在她身侧,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更别说眼泪了。
仿佛躺在棺材里的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前来祭拜的亲朋好友看到沈宸这个样子,在背后交头接耳地议论,说他是个白眼狼,生母死了连哭都没哭一声。
就算装装样子也好啊。
沈宸充耳未闻。
然后就是下葬,坟墓建好的第一天,陆续有人来祭奠,外婆在接待人时,白眼狼在旁边安静地烧纸。
等到了第二天,几乎就没什么人来了,连外婆都不在,据说是赶去医院照顾患了同样病的孙女。
才刚建好不久的墓前,只站着白眼狼一个人。
他守了整整三天。
山上雾气浓重,天空飘着微微细雨,沈宸蹲着身子看着墓碑,照片是沈母年轻时候的样子,貌美如花,笑容芬芳。
他凝视片刻,低低笑了,脑袋靠过去,额头轻轻抵在照片上,喃喃:“妈,恭喜你解脱了,抱歉,我没能实现承诺,治不好你的病。”
“虽然现在说这个有点晚,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一直都那么想死,有舍不得我过吗?”
有没有一点点,因为我,有活下去的勇气呢?
想也知道不可能。
沈宸像是沉浸在往事中,眼眸变得幽深,晦暗不明。
手机忽然响了,他回过神,拿出来看了眼,是冬露发来的微信,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道:“是老师叫我问的。”
沈宸哑然失笑,脑中一下就勾勒出女孩别扭傲娇的可爱模样。
“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他像个神经病兀自笑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弯着唇对照片道。
“至少还有人等着我回家。”
*
冬露消息发出去后,很快收到回复。
他说:“现在。”
沈宸老家离这里有点远,火车要坐三个小时,所以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正好是周末,冬露去火车站接他。
火车出站口,乌泱泱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沈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