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月牙银戟的张辽站在树林外,抬头看了看东边火红的太阳,目光又转向林子里,那女子此刻应该把人迷晕了吧?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通过一个女人来抓人,自十三岁从军至今,他杀过两次胡人,抓过无数次贼寇,却从未像这次这样。
吕布通缉令发来雁门时,他曾派人去九原查过吕布过往,此人在边境履立战功,这么多年,却只坐到军候位置,凭他战功,完全可以担任边军主将,只是因为出身低微,反倒叫那无能之辈窃居主将一职,吕布心中不忿,又因家人遭胡人屠杀,故而迁怒杨绰,杀人逃亡,实是可惜。
再者,吕布在阳邑城外杀贼救人,虽然收取报酬,却也不失侠义,用如此卑鄙手段抓他,实非君子所为。
犹豫了又犹豫,张辽还是带着人进入林子。
按李主簿计策,此时吕布二人定然已经被迷晕,抓人无任何难度,众人也不隐藏行踪,按照阿灵描述的方位,来到吕布暂住的草棚前。
“坏了,出事了!”
众人刚过一丛灌木,便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阿灵,一个士兵大叫一声,快步跑上前查看。
“头儿,头、头被割了!”
张辽走过去,看了看阿灵,又瞧向锅中剩下的残粥和旁边一滩呕吐物,目光打量草棚四周。
“阿灵死得毫无痛苦,显然是晕倒后被割了首级,吕布二人必然也喝了粥,虽然又吐了,但此药凶猛,只要入腹,即便不晕倒亦会乏力,他们跑不远。”
张辽正要去查看地面痕迹,眼尾一道寒光闪过,他条件反射挥戟击去,只听钉的一声,一支利箭被他打落在地。
吕布手持雕弓从树干后走出来,“小子身手可以,配我练练,心情好或可饶你等一命!”
他方才其实可以一箭射死这小将,只是见此人年纪好似和此时的文远差不多,为免误伤了文远,故而射偏了些。
“恶贼休要张狂!”
张辽身旁一士兵拔刀指着吕布怒道。
张辽戒备地看着吕布,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我来拖住他,速退。”
从方才那一箭的力道来看,吕布中毒不深,自己带来的这些郡兵欺负地痞流氓还行,对上吕布绝对只有送死的份。
一个士兵道,“他中了迷药,我等一起上,未必没有胜算。”
“屁胜算!”
张辽月牙银戟横在胸前,怒喝,“这是命令,速退!”
吕布把弓往树杈上一挂,提着方天画戟走过来,对他相护袍泽的举动颇有些赞赏,“你放心,只要他们不上来碍事,我不动他们。”
他傲然看着小将,“报上姓名,我让你三招!”
“这可是你说的!”
张辽毕竟少年心性,立时被激起了几分不服气,冷声道,“雁门张辽张文远,请赐教。”
说着,一个纵越上前,银戟斜斜一削,直往吕布脖颈斩去。
“张辽?文远?”吕布身子微侧躲过张辽一戟,诧异的神色中带着几许兴奋。
张辽并未听出吕布话中的欣喜,第二戟又来,却是直取吕布心口。
“真是文远?”吕布一边闪躲一边嘀咕。
这时,张辽第三招又至,吕布侧身避过的同时,方天画戟快速出手,抵挡住张辽紧接而来的第四招。
“有意思!今日咱们好好练练!”
梦中故人相见,吕布心情极为愉悦,反守为攻,方天画戟荡开银戟,手臂高扬,一道白光划过,戟尖带着凌厉之势朝张辽劈头落下。
一股可怕的压迫感袭来,张辽忙挺戟格挡。
“咣……”
两把兵刃击到一起的瞬间,张辽只觉一股极为霸气的力道通过戟杆蔓延到他双手手腕,双手一麻,戟杆差点脱手。
他急忙后退几步,转了转微麻的手腕,心中惊骇,就算吕布已中迷药,自己在力量上也非他对手,看来今日只能在速度和技巧上取得几分胜算。
他又一次攻上去,手上戟杆舞得飞快,挑砍刺劈,银白戟尖快速划过一道道光影,吕布速度亦快,或抵挡或进攻,二人似被罩在一圈舞动的光影内,短短一会儿功夫,已交手数十招,看得旁边众人眼花缭乱。
若论打斗技巧,吕布年长,又从小在边境摸爬滚打,不管是群架还是独斗,皆经历过无数回,经验自然比张辽更丰富,但今日他中了迷药,状态只有平常一半,在反应上也比平时慢了些,二人斗了近百回合,张辽终是不敌,被吕布一戟挑飞了武器。
“畅快!”
吕布哈哈大笑,“我许久不曾打得如此畅快了!”
张辽虽败,面上却无半分恼色,反而拱手对吕布行了一礼,“多谢兄台手下留情!”
他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方才最后一下,吕布分明可直接挑了他的脑袋,却转而击他武器,若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今日已经命丧于此,这被药过的吕布尚如此强悍,若正常情况下,自己在他手上十个回合都过不了。
打量一身正气的张辽,吕布神情极为满意,不管是梦中还是今日,这少年给他印象都非常好,是个值得深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