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被他喊得眼眶发热,快步上前握住他拼命伸着的手。
“大人,我妹妹她吃了很多苦,我没有本事,保护不了她,求大人,求大人可怜可怜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抓着温楚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温楚闭了闭眼,举起右手,“我温楚对天发誓,一定尽全力帮你兄妹索回你钱家之物,就算力有不逮,也一定看顾你妹妹,为她寻一户稳妥的人家,平安度日”。
钱光祖牵了牵嘴角,似是想笑,眼角却淌下血泪来。
随着他的血泪,他眼中的光彩也随之落下,喃喃喊了声妹妹,没了气息。
温楚浑身剧烈一抖,缓缓伸出手阖上他半睁的双眼,起身往外走去。
屋外,程尚书见他出来了,上前半步,“温大人?”
温楚面色平静,双眼却通红,“大人,我要好好想一想”。
程尚书默了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要想太多”。
……
……
第二天一早,程尚书就进宫将钱光祖之事详细报于政和帝,最后奉上一物,“这是当初承恩侯与钱家定下的契约。
上面清楚写着承恩候府购买荟萃楼的二十万银子先付一半,余下十万三年后付清。
钱光祖一直贴身保管,臣已查探属实,请皇上御览”。
年鱼接过契约,奉给政和帝,政和帝瞧了一眼,又随手扔给年鱼,“年鱼儿,你说是不是真的?”
年鱼嘻嘻一笑,“所谓富长良心,穷**计,那钱家兄妹穷疯了,打着为父母报仇的招牌,为的却是讹承恩侯府的银钱,这东西不用瞧,奴才也知道是假的”。
政和帝就笑了起来,“你个奴才,话倒是会说,事情怎么不知道做?朕遣你去刑部督查葛雷被杀之事,这都四天了,怎的还没个结果?”
这是明晃晃地要压下钱光祖之事了。
程尚书垂着眼跪着,眼风都没动,眼前却浮现出温楚将东西交给他时通红的双眼。
到底还是少年意气,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倒是值得他哭一场。
少年意气啊!
年鱼觑了觑政和帝的脸色,也笑了起来,“皇上教训的是,奴才这就去办差”。
刑部大牢里暂时收押的民众被放了回去,帽子胡同的封锁也解了,东厂的太监出动了一批又一批,几乎将锦衣卫叫得上名号的都抓了个遍。
案子很快就水落石出,镇抚司指挥同知冯亮因嫉恨葛雷,欲取而代之,当街射杀葛雷,并买通荟萃楼小厮钱光祖炸毁荟萃楼库房,制造混乱,掩护其逃跑。
冯亮被判秋后处斩,其子侄有功名官职者全部撸去,责令其举族搬离京城。
钱光祖在狱中畏罪自杀,因其亲人族人离散,无从查证,其诬告承恩侯府扮凶杀人一罪判鞭尸之刑,以儆效尤。
冯亮是葛雷身边最得力的,比暴躁易怒的胡伟毅要狠辣得多,往日京中人人惧怕,现在落罪,人人欢呼,直呼皇上圣明。
至于钱光祖,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厮,没有人关注他死了还是活着。
原本尘嚣直上议论承恩侯抢人祖产,扮凶杀人的流言也因为政和帝明令处钱光祖鞭尸之刑,慢慢平息下来。
虽则见了承恩侯府的人还是免不了神色异样,却没有人再敢在明面上议论了。
案子落定,程尚书很大方地放了刑部诸人早些下衙,见温楚立在原地不动,神色抑郁迷茫,心下暗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温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