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顾恺之是画痴,那么张玄之就是棋痴,醉心于围棋一道,此番来无锡,其中有一个原因,便是想与萧钦之对弈,听着陈谈之的话,顿时有被激到,不服道:“你少来,我会下不过他?我,张玄之,行走于江左,难逢棋手,岂会下不过他?”
谢玄嘿嘿一笑道:“你敢保证,能胜我阿姐?”
张玄之亦是不认怂,怼道:“你下不过我,就搬出你阿姐,我便是对上了你阿姐,也有六分胜算,即便是我不胜,你阿姐想赢我也难。”
陆俶细目看向了陈谈之,娇滴滴的笑道:“你这一说,玄之兄晚上怕是睡不着了。呵呵——那萧郎君摊上了事,今晚是出来不了。”
张玄之心里想着谢玄的话,越想越气,瘪着嘴道:“他陈氏兄弟下不过,不代表我也下不过。”
谢玄没把谎称为陈谈之之事道出,此番乃是从晋陵回会稽,路过枫林渡,不想却是遇上了这桩事,还恰巧与张玄之和陆俶碰上,只道是孤身去晋陵看望父亲,路过无锡而已。
此刻,听闻张玄之之话,谢玄内心惨遭重创,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有苦难言,偏生还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免得漏出马脚,心道:“萧钦之啊萧钦之,你可一定要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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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钦之哪里会知,因谢玄背地里的一句话,从而被张玄之牢牢记挂在了心里,只莫名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以为是夜风吹得。
此刻,萧钦之正与徐邈等几人返回渡口,路过空地,瞧见了县尉与十余名捕役的惨状,心中酣畅淋漓,却又引起了一阵骚动。
萧钦之模样也惨,虽然是装的,但在老百姓眼中,无疑是遭受到了华氏的凌辱殴打所致,一时群情激奋,义愤填膺。
所幸有刁氏的部曲掩护,随之一起登上刁氏的画舫船,又引得了一阵同情,尤其是刁骋,更是当众放下狠话,明日必定要华氏辱骂北人付出代价,以及替萧钦之讨一个公道。
萧钦之似是站不住,连抬手都费劲,恭维道:“方才来时,听闻无锡城百姓,都在赞叹刁世兄深明大义,除去无锡城一大害,世弟在此谢刁世兄主持公道,还一方安宁。”
刁骋对萧钦之印象不错,而萧钦之话说的又好听,此时见萧钦之脸上全是血迹,模样凄惨,便不再执意其留下,好生叮嘱道:“萧世弟,你且先回去好好养伤,其他事只管交由我来办。
原本萧钦之给颜若雨作诗,惹得颜淋不快,后又给谢道韫作了一首诗,抬高了颜若雨的名声,颜淋很是欣喜,此刻亦是附言道:“萧世弟大可放心,先养伤要紧,余下只管交由为兄几人便可。”
萧钦之抿嘴,酝酿了半天情绪,也没落泪,只好拼命挤兑眼睛,终于是红了,“感激涕零”道:“谢诸位世兄,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报。”
刁骋心有感触,不忍萧钦之带伤支撑,遂令人送萧钦之回去了,又让奴仆取了不少的补药一并带去。
而徐邈和赵芸菲则是留下,开始生动形象的描述这一桩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萧钦之如何在县衙里惨遭华氏毁容,最后取出了萧钦之写的溅血诗作。
徐邈于众人面前,展开诗作,上面的血迹清晰可见,触目惊心,不禁让人联想起华氏的罪恶行径,纷纷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徐邈用洪亮且悲壮的语气,吟诵道:
“《砍头吟》”
“砍头又何妨?宁死不投降。杀了萧钦之,自有来人上。”
徐邈的演技浑然天成,语气吟诵的悲壮,这首诗作的更是悲壮惨烈,似是一个即将赴死之人,明知自己要死,却毅然决然的赴死,在临行前作下此诗。
刁骋将手里的酒樽猛然摔下,历声道:“华氏猖獗,辱我北人,欺人至此,毁人容颜,实乃无耻之尤,罪大恶极,罪恶滔天。不分南北,皆乃士族之耻。诸位,明日与我同行,定叫他华氏好看,还天地一个郎朗乾坤。”
“好!”颜淋严声道。
“血债血偿!”胖老八的表哥戴宗攥着拳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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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萧钦之下了刁氏的大船,与周烈一道回萧氏大船,正表演受伤踉跄行走,忽闻背后有熟悉的声传来:“钦之兄,稍等!”
萧钦之蓦的回首,见是一个玉面小郎君,踏着夜色而来,惊喜道:“韫之兄,你怎会在此?”
陈韫之近前一看,弱光蒙面,但见萧钦之脸上血迹干涸,半个脸都肿了,不觉心里难受的紧,想起萧钦之往日的风姿,不禁愠怒道:
“可是华氏所为?”
萧钦之与陈韫之谈的来,一时心喜,却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与周烈耳语了几句后,方才哀嚎道:“韫之兄,快来扶我。”
周烈提着刁氏的补品,自顾自的回了。
陈韫之不知道萧钦之是装的,故担忧的上前去搀扶,触手是一片冰凉,近前是一阵幽香,萧钦之顺势将另一只手搭在了陈韫之瘦弱的肩膀上,附耳小声道:“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这里不方便。”
还好有夜色的掩盖,陈韫之的脸红未被发觉,搀扶着萧钦之缓慢下了码头,送入了小舟中,又与船夫说道:“你在这里等我阿弟晚归,让他随便找个住处,我与萧郎君去太湖观景,明早之前回来。”
船夫欲言又止,终是执拗不过,不情不愿的下了船,瞪了船舱一眼。
萧钦之在船舱里,见到有两处软塌,遂舒服的躺在散发着与陈韫之身上一样香味的软塌上,另一处自然是陈谈之的,萧钦之不喜陈谈之,故不屑躺。
夜色弥漫下,陈韫之站在船尾,操着小舟,顺着内河,缓缓驶向了西侧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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