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晚的情绪,无关于晚风,无关于虫鸣喧闹,只在于路好不好走,会不会摔到稻田里,因为萧钦之发现,自己的视力最近可能出了一些问题,好像近视了,尤其是在晚上,看不清。
陈韫之噗嗤一笑,心想:“这个呆头鹅真是会找借口。”傲娇的瞥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便伸出了手,道:“文赋可有准备?”
“我还用参加这个?”萧钦之心想,棋、诗两项足矣,更别说还有数,想及此,不免笑道:“陆使君,也真是操透了心,明明“雅人”四好就行,非得多出‘文、数’,这是明目张胆的偏袒,莫非有胜算?”
“吴地人杰地灵,自成一统,有未出名者不稀奇,倒是你啊,莫小瞧了天下人。你不是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间道理全然相通。文赋或景或物或人,《算术十经》较为偏僻,知者必精,画、文、数,想必吴人有把握。”
“我倒不觉得,至少‘数’,我能胜。”萧钦之自信道。
陈韫之蓦然回首,凝望夜色,似是有些不可信,毕竟萧钦之从未展现过这方面的特长,眼神有些惊喜,更多的是疑惑。
“怎么?不信?”萧钦之变牵手为挽着,两人并肩行走,学着陈韫之的口气道:“你啊,就该多了解了解我。”
陈韫之掐了一把,红唇抿紧,娇恼道:“你又不与我说,还来怪我?”
萧钦之道:“我得学会谦虚,哪能随便就出去嚷嚷。”
“你要是会谦虚,就不该让王献之一来就吃亏,他啊,可不是好惹的人。”
“我就好惹了?”
人是一种奇妙的动物,有时候,第一眼就能决定是否欢喜,正如萧钦之第一眼见到王献之,便无好印象。
而王凝之那个废物想娶谢道韫,去他的吧,萧钦之心里一阵不爽,不免抓紧了陈韫之的手,生怕弄丢了。
许多人恍恍惚惚,一辈子就没了,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意义何在?
婴儿时期,饿了便啼哭,有人喂养;少年时期,循着先人的足迹,学习生活,初窥这个世界,然后在一层又一层泥潭构筑的社会里,渐渐的随遇而安,迷失了自己......
浑浑噩噩的来,浑浑噩噩的走,是大多数人的常态,然此刻的萧钦之心中异常的清楚,自己这辈子,将会因为手中的她,走上一条艰苦卓绝之路。
前路太难,困难重重,又何妨呢,人这一辈子,就应该是在重重困难中,找到生存的意义。
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陈韫之敏锐的捕捉到了,轻呼道:“怎么了?”
“令姜!”萧钦之沉声道。
陈韫之一愣,呼吸一滞,被一双臂弯揽入怀中,紧张的兰花香,连这夜色都变得小心翼翼。
“日月山河永辉,我心如初。”萧钦之倾吐道。
“清风夜半拂栏,妆镜依旧。”陈韫之勾住了脖颈,依偎在怀中,分外明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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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丘山上“剑池”,有一口活泉,终年流水,清澈见底,“剑池”为人造,下面是吴王阖闾埋葬的地方,之所以名为“剑池”,据说因入葬时,其子夫差将他生前喜爱的“专诸”、“鱼肠”等三千宝剑作为殉葬品。
“丘”者,不高,十几丈,但遍布葱郁,又有水汽倾泻,故虎丘山在夏季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许多文人都来过此地,留下名迹,例如王羲之与谢安就曾同游过。
二十日这天,虎丘山上,人头攒动,来者不计其数,皆仰慕文会之名,以口音辩,远至建康、广陵、江北等。
千人台上,陆使君谴人覆以草棚避阳,林荫小道,谴郡衙浊吏伺候,“剑池”前,辅以胥吏警示,山上山下,另设有饮水避暑药物,几名郎中管代,一切井井有条,令人称赞。
距离千人台不远处,有一亭子,坐了几人,是此次的评审人员,陆使君与吴地几名德高望重的长者,徐博士也在其中,众人品茗畅谈,指点众多在场俊杰。
吴地许久未曾有过此等盛会,故消息一传开,许多不知其名的俊才纷纷前来吴郡,或露个脸,或展露才会,或重在参与.......
第一场是“乐”,可同享众人,丝竹管弦,一样接着一样,首开帷幕,与此同时,对弈在更高的“剑池”上方展开,书法也是同步进行。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陆使君让所有人同步进行,避免了一个人两线作战,王献之倒还好,他书法贼快,完了还能去别的地方转转。
而萧钦之就蛋疼了,对弈对弈,贼慢,还没办法脱身,
“乐”的结果最先出来,乃是贺损的族兄贺荣,以一曲《迎月》取得一致首肯,陈谈之倒也入了前五,奖励一套文房四宝。
几十幅书法作品中,以陆俶与王献之并列,上来就是一负一平,画画的是顾恺之,就目前来看,形势特别的不乐观。
胖老八对文比不关心,但是对文比的结果却是十分在意,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萧钦之身上。
两千万的赌注,要是输了,啧啧,就全完了,结果胖老八已经不敢想,汗如雨下的还有刁骋、颜淋与戴宗,感觉被套路了,恨不得将亭子里的那几个老家伙,统统扔进剑池里洗澡。
三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炷香,棋、画、诗、文、数,五样同时进行中,而萧钦之面前才换了两个对手,对弈的结果遥遥无期。
于是,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中,徐邈取来了文房四宝,置于一旁的小案上,萧钦之一心二用,边对弈,边作诗。
因文会在虎丘山上,陆使君出题,以“山”作诗,古来今往,以“山”为题的诗句,不知凡几,萧钦之果断选了一首,提着笔就书写,用的是最近刚学的行书,虽然写的不咋地,但胜在速度快。
与萧钦之对弈的那个人,脸都要黑了,简直是赤裸裸的鄙视,但奈何,棋力不如人,空有抱怨也无用。
在萧钦之斜对面的不远处,张玄之猛然间看到,心里一咯噔,只当萧钦之在挑衅,手里落子的速度快了不少。
然而,萧钦之根本就不识的张玄之是哪个?
萧钦之下着棋,叹着气,心想:“一共七项,书法平手,乐、画已负,想要胜,只能出绝招了?”
徐邈干着急也没用,他就无资格参与其中,诶......
陈谈之撇撇嘴,想了想,又去参加“数”,结果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