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云端一道赤芒降下,落在守静堂,正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
只见他落地之后,右手一拂,将那道赤芒仙剑收拢,大步往守静堂内而去。听到动静的苏茹出来,正迎上田不易,便开口道:“不易,掌门师兄叫你,却是何事?”
田不易一边走,一边说道:“还能是何事?两个月前你那位小竹峰的师侄不是带回来消息,称那中州边界处,发现了魔教的踪影吗?这回掌门师兄叫我等前去,便是告知后续查探消息。”
苏茹道:“那可有什么有用消息吗?”
田不易摇了摇头,道:“黑风崖上那个地下魔窟倒是寻到,也确乎为邪修所为,不过没能看出对方究竟是什么路数——长生堂、万毒门、鬼王宗、合欢派——百年前几个魔教大派行事风格都与此不符,唉,只怕又是不知从哪冒出的邪修之士!”
说着感叹了一声,田不易也走到守静堂后面的庭院,在那院中石桌前坐下。想起青云观玉清殿上之事,田不易兴致有起来了,颇有些自得那般,眉飞色舞地道:“我倒没想到,老七那家伙下山不久,却做出这么一件大快人心之事来!你不知道,在玉清殿掌门师兄将那小子与你那小竹峰的师侄一并夸奖,可算是为我大大地长脸,哈哈!”
苏茹美眸一番,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就这德性!”随即话头一转,叹道:“比起老七受此夸奖,我倒更担心他贸然同那些邪修交手。他年纪不大,阅历太浅,就怕一心除魔卫道,反而被人算计!”
田不易不以为意,道:“你操心太多啦,没见你那跟你师姐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师侄,对那臭小子也颇多溢美之词么?”苏茹见他编排自家师姐,忍不住重重打了他一下,嗔道:“不许你说我师姐坏话!”
“好好,是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田不易连忙道。
苏茹不悦地哼了声,这才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轻移莲步,到石桌另一边坐下,道:“不跟你胡言乱语,我其实有事要对你说。”田不易道:“什么事?”话到嘴边,苏茹却又犹豫了,田不易追问之下,她才不耐地说道:“哎哟,其实只是我的感觉,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不易,你那条黄狗——!”
田不易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心中咯噔一下,道:“你、你把它怎么了?”
苏茹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什么怎么了?我只是觉得最近,你那条黄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每回我为灵儿讲解修行法门,它总会准时跑过来,就在不远处趴着,我怀疑——”
说到这儿,苏茹竟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不过田不易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古怪的表情,而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你该不会是以为那蠢狗在偷听吧?哈哈哈,不行,等我先笑一会儿再说!”苏茹叫他气得嘴唇紧紧抿住,一双美眸眼含杀气地看过去,田不易颇为辛苦方才止住那无比滑稽的笑意。
“你们女儿家,就是喜欢多疑!”田不易道,“好吧,我承认大黄活得够久,也算通了人性。可它是什么?它是一只狗啊!你有听说过天下谁家养的土狗,还能聪明到听懂修行法诀的地步?哈哈哈!”
说完之后,想起方才苏茹煞有介事的模样,田不易又忍不住笑来。
其实此时也仅仅是苏茹一时起疑,因为她道行高深,绝非其他弟子可比,这才隐约觉察到些许不谐之处。本来她与田不易言说,也仅仅是提一下罢了,却叫田不易这般取笑,心里要强的性子发作,美目一竖,也道:“哼,我说的是真是假,轻易便可验证,只需试一试它便知!”
田不易一愣:“你是当真的?”
苏茹拂袖而去:“自是当真!”
晚膳,长桌上。
正在用饭期间,忽地感觉到什么,苏茹转头看向田不易,夫妇俩对视一眼,自是心下明了。便听上首田不易“嗯哼”一声,其余吃饭吃得正欢的一众弟子,见田不易似有话说,纷纷放下了筷子。
“灵儿。”田不易道,“听说你在修行上有些疑惑?”
田灵儿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摇头道:“没有啊,爹爹。就算有的话,我也问过娘亲了啊。”
田不易转头看向苏茹,苏茹却是给他一个足以意会的眼神,他只得无奈再道:“大道万千,你小小年纪,怎能便说无惑?且记下了,今晚我与你娘再与你讲解一番修行基础,须知万丈高台从地起,基础牢不牢靠,关系着修行未来,知道吗?”
田灵儿无辜地看了一眼苏茹,苏茹没理她,她只好应下:“是,爹爹!”
田不易端起饭碗,道:“都看着做什么?吃饭吧。”
众弟子颇感莫名,不过也没有多问,接着吃饭。
而方才之言,田不易故意提高了声音,自然也被用膳厅外路过的某条大狗听在了耳中。
用膳之后,田灵儿如约来到田不易书房。
苏茹与田不易已经再此等她,田灵儿见礼之后,便如父亲先前所言,向他请教修行,谁想田不易摆了摆手,一指旁边座椅,道:“不忙。”田灵儿摸不着头脑,看一眼自己的娘亲,不想苏茹也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她便只好依言坐在座椅上。
过了片刻,夫妇俩同时抬起了头,在田灵儿满头雾水的情况下,田不易忽地放开声音,大声从修行之初最基本知识,一点一点细致讲解。而随着讲解深入,他却又慢慢地放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