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借土遁离了西岐城,到得麒麟崖,落下土遁,见昆仑光景,嗟叹不已。自思:“一离此山,不觉已十年。如今又至,风景又觉一新。”姜子牙不胜眷恋。怎见得好山: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满山青染染;万节修篁,含烟一生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生香。岭上蟠桃红锦烂,洞门茸草翠丝长。时闻仙鹤唳,每见瑞鸾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瑞鸾翔处,毛辉五色彩云光。白鹿玄猿时隐现,青狮白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果乃胜天堂。
姜子牙上昆仑,过了麒麟崖,行至玉虚宫,不敢擅入。在宫前等侯多时,只见白鹤童子出来。姜子牙说道:“白鹤童儿,还请与吾通报。”白鹤童子见是姜子牙,忙入宫,至八卦台下,跪而启曰:“姜尚在外,听候玉旨。”元始点首:“正要他来。”白鹤童儿出宫,口称:“师叔,老爷有请。”
姜子牙至八卦台下,倒身拜伏:“弟子姜子牙,愿老师圣寿无疆!”元始曰:“你今上山正好。命南极仙翁取“封神榜”与你,可往岐山造一封神台,台上张挂‘封神榜’,把你的一生事俱完毕了。”
姜子牙跪在地上说道:“今有张桂芳以左道旁门之术,征伐西岐,弟子道理微末,不能治伏,望老爷大发慈悲,提拔弟子。”元始言道:“你为人间宰相,受享国禄,称为相父。你在凡间之事,贫道怎管的尽?西岐乃有德之人坐守,何怕左道旁门?事到危急之处,自有高人相辅。此事不必问我,你去罢。”姜子牙不敢再问,只得出宫。
才出宫门,有白鹤童儿曰:“师叔,老爷请你。”姜子牙听得,急忙回至八卦台下跪了。元始道:“此一去,但凡有叫你的,不可应他。若应了他,有三十六路征伐你。东海还有一人等你,务要小心,你去罢。”姜子牙出宫。
南极仙翁送姜子牙。姜子牙叹道:“师兄,我上山参谒老师,恳求指点,以退张桂芳之兵,老师不肯慈悲,奈何!奈何!”南极仙翁笑道:“上天自有定数,终不能移。只是有人叫你,切不可应他,着实要紧。我就不远送你了。”姜子牙得了封神榜,和南极子作别离去了!
姜子牙捧定封神榜,行至麒麟崖,才要驾土遁回转西岐,就听见脑后有人叫:“姜子牙!”姜子牙心道:“当真有人叫,不可应他。”后边又叫:“子牙公!”也不应。又叫:“姜丞相!”也不应。连声叫三五次,见姜子牙不应,那人大叫曰:“姜尚!你忒薄情而忘旧也,你今做了丞相,位极人臣,独不思在玉虚宫与你学道四十年?今日连呼叫你数次,应也不应!”子牙听得如此言语,只得回头。看时见一道人。这道人头顶一字青道巾,宽袍大袖的降绡衣,足登麻鞋,背一宝剑,腰间坠着个葫芦,骑着黑虎,正在叫自己。
姜子牙一看,原来是师弟申公豹。姜子牙说道:“兄弟,吾不知是你叫我。我只因师尊分付,但有人叫我,切不可应他,我故此不曾答应,得罪了。”
申公豹问道:“师兄手里拿的是甚么东西?”姜子牙说:“是封神榜。”
“那里去?”
姜子牙道:“往西岐造封神台,上面张挂。”申公豹道:“师兄,你如今保那个?”姜子牙笑了笑:“贤弟,你说什么混话!我在西岐,身居相位,文王托孤,我立武王,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八百诸侯,悦而归周。吾今保武王,灭纣王,正应上天垂象。岂不知凤鸣岐山,兆应真命之主?今武王德配尧舜,仁合天心,况成汤旺气黯然,此一传而尽。贤弟反问,却是为何?”
申公豹答道:“你说成汤旺气数已尽,我如今下山,保成汤扶纣王。子牙,你扶周武,我和你掣肘。”
姜子牙正色道:“贤弟,你说那里话!尊师严命,怎敢有违?”申公豹说:“子牙,我有一言奉禀,你听我说。有一全美之法,倒不如同我保纣灭周,一来你我兄弟同心合意,二来你我兄弟又不至参商,此不是两全之道?你意下如何?”
姜子牙言道:“兄弟言之差矣!今听贤弟之言,反违师尊之命。况天命人岂敢逆,决无此理。兄弟请了!”姜子牙转身就要走,申公豹怒大怒道:“姜子牙,你保西岐,你有多大本领?道行不过四十年而已。”
“姜子牙,你不过五行之术,倒海移山而已。你怎比得我!似我,将首级取下来往空中一掷,遍游千万里,红云托接,复入颈项上,依旧还元返本,又复能言。似此等道术,不枉学道一场。你有何能,敢保周灭纣!你依我,烧了封神榜,同吾往朝歌,亦不失丞相之位。”姜子牙被申公豹所惑,暗暗想道:“人的头,乃六阳之首,刎将下来,游千万里,复入颈项上,还能复旧。有这样的法术,自是稀罕。”于是说道:
“兄弟,你把头取下来,若能起在空中,还能安回脖颈之上,一切如旧,那我便把封神榜烧了,同你往朝歌去。”申公豹一把抓住姜子牙的手腕恨言道:“不可失信。”